他拿走了顾风的吻。
池帆吻了顾风。
他慌张地逃进自己的房间，逃进那黑暗的角落。
他在做什么？他刚刚做了什么？他明明可以全身而退，把自己的秘密埋藏得滴水不漏，可为何，为何。
他任由自己满盘皆输。
池帆垂下头，早已泪流满面。
顾风会怎么想呢？自己照顾了多年的邻居弟弟，竟然对他抱有那样龌龊的心思。他会感到恶心，还是感到可笑？
他对不起顾风。
顾风又会怎样做呢？池帆想，以顾风的性子，他不会真的撕破脸，只是会刻意避嫌，从此与他再无瓜葛。
那对他是好事。他会把顾风忘掉，然后随便找一个alpha。他会和那个alpha结婚，生子，老去。顾风不会再和在和他有联系了。
意识到这一点时，池帆的心脏蒙地震颤起来，痛得受不了。
不。他不能。
他不能没有顾风。
顾风不能就这样和他永远断绝关系，在他的余生里消失。
他刚才为什么要那样做，为什么要自掘坟墓！为什么要斩断所有的退路！明明只要什么都不做就好，明明只要什么都不做，他的秘密永远都不会被发现……
不。他应当这样。
忘掉彼此，是他们最好的选择。
我想好了。是的，我想好了。池帆想。他准备好和顾风断绝来往，准备好再也见不到顾风，准备好回到家中，接受那个母亲为他安排的alpha。
池帆听到了卧室门口传来的敲门声。敲门声很轻，像是怕惊吓到他，温柔得像是顾风本人。可他不打算去开门，甚至不打算去看一眼。他用这扇门关住自己最后的体面，他已经足够狼狈了。他不想顾风看到他。
池帆拿出手机，用微信给顾风发消息。
他的泪水一滴滴地打在手机屏幕上，几乎打不了字，可池帆还是慢慢地，把他想要说的话录入进去。
“对不起，顾风。”他说。
“对不起，顾风。
对不起。
很恶心吧？你一定是这么认为的。毕竟，自己好好照顾了这么多年的邻居弟弟居然对自己有那样龌龊的心思，无论谁也受不了。我知道的。
好，我承认，我很久以前就喜欢上你了，你的笑容，你的音貌。我卑劣，我自私，我一直都在利用邻居弟弟的身份待在你身边，骗取你温柔的目光，骗取你柔和的笑颜。我一直都欺骗着你，我从未真正地把你当成大哥哥——我是把你当成，我喜欢的人。
我知道，我自不量力。我只是一个又病又弱的omega，我也亲耳听你说过，omega很麻烦，你不喜欢。你是一个那么优秀的beta，我知道你将来一定会与另一个同样优秀的beta结为眷侣。
所以，我从一开始就做错了。我从一开始就抱着那样的心思接近你，是那样不值得原谅。
我不奢求你理解我。甚至不奢求你的宽恕。你生气也好，恶心也好，我都接受的。
有个omega喜欢你，你很困扰吧？请你忘记刚刚的事情，好不好？如果忘不掉，忘掉我也可以。就当，你没有遇见过池帆。
以后我不会再打扰你，我保证。我会去找属于我的alpha，与你彻底分道扬镳。
再次说声对不起。”
池帆心中有千言万语，可这时，有似乎什么也说不出来。他干瘪地说了很多句很多句对不起，仿佛那样，顾风就能稍微原谅他一点一样。
顾风还在敲门，好像在和池帆说些什么。可是池帆捂着耳朵，他不想听，他不想亲耳听顾风和他决裂。
池帆打了好长的一段话，仿佛发泄一般，把自己骂得狗血喷头。他知道自己活该，因为他曾经是那样卑贱，那样自私。
他狠了狠心一下子全都发了出去，然后点开顾风的头像，把他拉入了黑名单。
彻底结束了，池帆。他对自己说。
完完整整，彻彻底底。
结束了。
门外静了。池帆想，顾风是在看自己的消息。若说刚才只是嫌疑，现在他已经给自己下了判决书。他说得很明白，绝不允许一点错误的遐想。他给自己堵死了路，只留下通往深渊的那一条。
池帆呆呆地坐在地上，眼神里没有光。
温柔的敲门声又轻轻响了起来，门外传来顾风模糊的声音：“小帆，开门，好不好？我有话要和你说。”
池帆最怕这样，他近乎崩溃，向门外大吼：“你不许进来！顾风你走！我不想再看到你！”
顾风仍在说什么，可是池帆听不见，依旧任性地大喊大叫，把他这几年来的委屈和难过都一股脑发泄出来，最后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
门外终于静了。
池帆哭得两眼红肿。
顾风走了。
他想。
不知过了多久，也或许只过了片刻，他听到了顾风的声音：“小帆，今天的蛋糕你还一口都没吃。”
池帆刚才喊得嗓音沙哑，现在几乎不想说话。
“不要了。”他说。
“今天是你的生日，至少吃一口，好不好？我帮你切好了，放在门外。”顾风的语气依旧是那样温柔，温柔得不真实，让池帆差点再次落泪。
“那你走开。”池帆说。
“好。”
那是顾风的回答。
池帆抱住膝盖，没有动。他的脑海很乱，身上早就被泪水浸透，嗓子很渴很渴，身体一直在颤抖个不停。
顾风真的没再说话。或许他已经走了，留他一个人在这里冷静。不，他一定已经走了，池帆刚刚已经那样吼他。
池帆的心里很空很空。他在一望无际的夜空里坠落，什么也抓不住。
池帆又沉默了很久，才勉强站起。他的身体恢复得没那么快，刚才又那样哭过，现在头脑发晕，身子瘫软。
身心俱疲。
顾风已经离开吧？不然怎会这么久，一点声音也听不到。他临走时好像给自己留了块蛋糕，就放在门口。
好歹是生日。那么漂亮的大蛋糕，吃一口，也好。也许那会成为顾风留给他的最后记忆。
池帆轻轻转动门锁，把门开了一个小缝。
他只愿开这么点，他所剩无几的尊严全部在这扇门后了，他不能再失去最后的这些。
顾风把一只脚踏入了门的缝隙。他当然没有走，一直安静地注视着这扇门，等待池帆把它打开。
池帆慌了，急忙推着门，想把顾风推出去，可顾风哪会让他得手，他抵住门，将门几乎全部打开。
他一把抱住了早就哭成泪人的池帆。
“怎么这么傻，小帆。”顾风深深望着他，满眼全是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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