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笑在我看来是带着点自卑的，好像这样的说出这份经历是可耻的。我试着解读那个笑背后的意义，最后只能拟定为，无论是谁在时隔多年的今天向另外一个人剖露曾经的自己，都是件略带窘迫的事吧。
空气中能看到一点点粉尘在浮动，在这狭小的库房里似乎是时间流淌过的证明。一种无名的尴尬正在和粉尘一块舞动。
就在我以为高进不打算再说下去的时候，他的声音像冷泉一样响起：“我师父没问我为什么要走，我心里觉得对不起他，他老人家收留我那么久，给我吃穿教我本领，我却什么也没做成。临走前，我师父还把他的传剑给了我，我接过剑问他‘学这些到底是为了什么’，你猜他怎么说？”
“拯救天下苍生？”
高进笑着摇摇头。
“他说不论学什么都是手艺，手艺是用来谋生的，其他的都不用多想。”
“作为修道之人来说，你师父还真是思想超前。不过一般大彻大悟的人，反而不会在乎世俗的约束了。”
高进朗声笑了两下：“是啊，听他讲完这番话我心里轻松多了。原先一直放不下的也能释然了，甚至换个角度想，这阴阳眼也算老天爷赏饭吃了......所以那之后我继续留在京城，给一些有名的富贾看风水，逐渐有了些小名气。”
“你那房子也是那时候赚的吧？”
“嗯，但是时间久了我又感到厌烦。那些富商政客的习气我看不惯，也懒得附和，所以我又离开了，这才来到岭北。”
“你在京城待惯了，不会不习惯这儿吗？这里没有你的朋友和关系，一切又得重新开始。”我深知换个地方重新开始的不易，问道。
“不会啊，反正我之前在京城也没朋友。”高进挽了下耳边的碎发说，“而且现在我不是有你了吗？”
有……有我？？？这话怎么听着有点怪怪的……
“有你这么个朋友。”
“......”
“咳，刚才还没介绍完呢，你接着说吧”我有意岔开话题，指着他脚边的背包问，“里面选的都是什么？”
高进把背包里的器具一一拿出来，按照从左到右的顺序一字排开，手指着最左面的说：“这个是法绳，可以捆住鬼魅让它无法挣脱，情急的时候也可以捆人，比一般的绳索好用很多。这个是小罐子里面装的是鸡冠血，用黄鼠狼尾尖毛笔蘸着写黄符的。这个木棍是拷鬼棍，里面刻着符篆，打到地煞就能破了‘他’的煞气，再配上法绳就可以困住‘他’了，效果比用黄符要好。”
“那这个呢？怎么不带上？”我指着放在一边的一个黄铜制物件问。
“这个是罗经仪，是普通人用来辨别鬼魅出没的方向的。但是地煞这种炼化过的厉鬼是普通人也能看到的，所以这次用不上这个。”高进掂了掂手上的黄铜罗盘。
“也就是说这罗盘能找到一般的鬼？我是说平常人看不到的那种。”我好奇问。
“只要是灵体状态的，这罗盘都能指出来。”高进竖起罗盘，让我看内圈那层，在他手指下面有个小指针，此刻正一动不动的蛰伏在薄薄的玻璃盖下，“但凡指针一动不动，就是周围都没有灵体的状态。如果这个指针突然开始左右晃动，就说明附近有灵，等到指针稳定下来所指的方向，就是灵体确切的所在。”高进说着就要把罗盘放回绒布袋里。
我一把拦下高进，把那罗盘抢到手里说：“你要是不用，先借我玩玩吧。”
高进点点头，我把罗盘塞在了口袋里，接着在大箱子里挑挑拣拣，不时地让高进给我来个指导说明。
高进在一边细心清点挑好的道具，我则把玩着刚从箱子里捡出来的铭文令牌，无意间瞥见高进身后还有一个泛着光泽的长型木盒，就问：“那里装的是什么？”
高进回头拿起盒子，拇指摩挲了一下木盖，当着我的面打开了那盒子，里面的东西让我不禁屏住呼吸，那是是白色貂绒裹着的一柄短剑，剑锋银亮如雪，剑柄不知道是什么材料做的，看上去非常通透，上面还雕了龙纹，柄首也呈饱满的云状。我贴的离盒子又近了些，细细端详这柄看着就价值不菲的短剑。
面对如此精美的好像古物一样的短剑，我产生了强烈的触摸冲动，我问高进：“我能摸摸看吗？”
“当然。”高进从貂绒中拎起剑递给我。
短剑的一拿在手里就知道质感非凡，而那剑柄似乎是水晶或者玉石雕成的，从手心不断的传来沁凉的感觉。身为男性对冷兵器的热爱似乎是刻在基因里的，我的眼睛没法从在剑上挪开，手也在来回摩挲着，不禁感叹：“这剑也太棒了，是很厉害的法器吧。”
“嗯，这就是我临走前师父传给我的法剑。”
“法剑？”听着名字就是很珍贵的感觉，还是师父传下来的，我不由的感叹：“你师父果然很看重你啊。”
高进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看向我手里的剑，想了想说：“是啊，几个师兄弟里，我入门最晚，没想到这把剑最后传到我手里了。”
我顺着问下去：“一般来说，不都应该传给大弟子吗？”
“我师父不爱循规蹈矩，他总认为这把剑应该给真正用上的人，他老人家年纪大了是没机会了，所以给我这把剑。只可惜我这几年大部分时间都在给人看相卜卦，偶尔有几桩怨鬼缠身的委托，也都是些小鬼，不会伤人性命，几道符篆就能搞定，这把剑也从没派上过用场。想来是我辜负了他老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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