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玉佛
宋誉宁怔了一下，问道：“你怎么会这样想？”
秦桓道：“看你刚才那气势汹汹的样子。”
宋誉宁无声，默然看了看别处。
阮青箬道：“宋相公必然没有此意，大约是刚才说话的时候急了些。”
“那是再好不过的了。”秦桓打量着宋誉宁，而后轻声道：“阿宁，你不要忘了现在我们做的这一切不单单是为了我，还有宋世伯、姚师兄他们。”
宋誉宁听着他的话，没有回应。以前称呼秦桓的师父为丁世伯，而秦桓按照师父的要求称自己的师父为宋世伯时，自己也曾疑心问过，为什么不是称世伯世叔，而皆是称作世伯，师父回答他说，世伯这个称呼，原是没有血缘、从前互不相识的两个人因为交情而相互帮助，若是此刻以年龄序齿分出一个上下，就白白地丢掉了这份情谊。因而，宋誉宁和秦桓虽然相差数岁，但是两个人均是以名相称，没有排序齿。这也让宋誉宁感到跟秦桓是同龄之人，也多了几分亲近之感。
如此想着，便一路无话。几人出了城门，就有人牵来马匹。秦桓当即上马，问道：“玉佛寺在哪？”
徐少乾说道：“东去十里，山上就是。”
“好。”秦桓道：“你在此守着，今日我们必然回来。”
徐少乾还要说些什么，就被秦桓拦住了，秦桓道：“城中不可没有自己的人，周郑卫行事虽然周密，但是还不够稳重，至少你要留在这里，我才能放心。”
徐少乾闻言，点了点头：“公子此去万万小心。”
秦桓一摆手，说：“勿用赘言。”说着，四人一径去了玉佛寺。
到了山下，宋誉宁抬眼见山陵巍巍，葱葱郁郁，像是霜色秋风都退却之。宋誉宁道：“好生气派。”
秦桓道：“玉佛寺早年间不是如此的，也是季氏之乱前后才香火不断的，到现在已经成了一方名胜了。”
宋誉宁见秦桓主动搭话，显然是没有把刚才的小小龃龉放在心上，也就顺着话，说道：“看来那季氏是个礼佛之人。”
阮青箬道：“说来也是，这玉佛寺在她手中怕是就扩建了四五回。”
秦桓一声冷笑，说：“在她手上死去的人也不少，对着青灯古佛，手上沾满血腥，这也是她的报应。”
正说这话，来了一个小沙弥，恭恭敬敬地合十为礼，低垂着眼，说：“施主们来，有失远迎。”
几人互相看了一眼，心中纷纷生出疑惑。宋誉宁问道：“小和尚，你知道我们要来？”
小沙弥道：“禅师有吩咐说，有四位贵客将至，叫我们等在山门口迎接，谁知从清晨等到了黄昏也不见，眼见着天色将黑，可总算等来了。”
宋誉宁又道：“这路上人影寥寥，难道是你们封闭山门的缘故？”
“是的。”小沙弥回答道：“除却几个常来的施主以外，就再没有旁人了。”又说道：“请诸位施主跟随我来。”
宋誉宁眼睛焕发光采，冲着肖楚客和秦桓一使眼色，说：“走吧。”三人跟在小沙弥后上了山阶，阮青箬也提裙款款拾级而上。
及至山门口，才见到一面乌黑檀木匾额上面泥金镌刻着三个大字，玉佛寺，最底下还有一排小字，因天色黑了，瞧不清，但隐约可知写的是何年建造。
小沙弥对着站在门外的几个僧人沙弥道：“几位施主到了。”
其中一个年长些的说道：“天色已晚，不若先让他们去客房休息。”其他人还没说话，宋誉宁抬手，行了一礼，道：“我们暂时不用休息，想见一见你们的方丈。”
那僧人道：“方丈在闭关参悟，如今寺中的一应事情都是了空禅师主持的。”
“了空禅师？是那位说我们会来的禅师？”宋誉宁问道。
僧人道：“对。”
宋誉宁转脸看向肖楚客、秦桓和阮青箬，道：“我们不如先去见一见他？”三人都赞同他的想法。
僧人合手，说道：“禅师知道诸位施主有此意，那就请跟小僧来吧。”说罢，就自行转身了。
宋誉宁嘀咕道：“既然知道我们是来见他的，为什么一开始还让我们先去厢房住着？”
肖楚客道：“想来是天色晚了，认为我们会在山上住着罢。”
宋誉宁想了想，大概是这样吧。
天幕拉上了，四野都是弥漫着紫蓝的颜色，像是一片迷雾，又像是一幅厚纱，远处的山脉之上漂浮起细白的烟雾，近处的红墙黄瓦上掩映着青松翠柏，红墙上的颜色褪了，黄瓦上出现了细微的裂痕，都在无声地言说这一座宏伟的佛色，经历了数不清的风雨，同时，也证明了它的强大，能至今屹立不倒。
宋誉宁一边跟着，一边四处看着，玉佛寺各色的陈设并不稀奇，也不珍罕，但是每一样的是旧的，都是博大的，像是能容纳进所有的思绪，人常年生活在这里，必然心如枯井。
肖楚客见宋誉宁东张西望，问：“你在找什么？”
宋誉宁道：“这佛寺里果真是一个香客也没有。”
秦桓道：“刚才都说了，是为迎接我们，就散掉了其他香客。”
宋誉宁看了看他，没有直接用话语刺他，而是转问阮青箬：“箬儿姑娘，你认为我们的身份已然高到了需要街衢肃静，殿陛驱逐的地位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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