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他第一次没有自称贫道，而是说了“我”。
宋誉宁道：“我可以相信你的话，但你是道士，为何要把亲人骨灰放置在佛寺之中？”
然和脸上的沉郁在宋誉宁提出疑问的时候消失得一干二净，他回道：“因为这道士身份就是掩人耳目用的，当不得真。”
宋誉宁点头。
然和又道：“两位相公几时启程？”
宋誉宁看向肖楚客道：“我们即刻就走罢。”
肖楚客没有异议。
宋誉宁不去看那两具尸体，对然和说：“她们就拜托你了。”说这句话时，他的语气宛然是那颜秀芝和姚晏依然在世，不过是搭着然和的马车顺路在此游玩，而后返回怀沙山去。
然和道：“自会万分小心，不敢大意。”
宋誉宁拍了一下然和的肩头，说：“那就好。”随后低声道：“倘若你再失败了，没有将她们送回怀沙山安葬，天涯海角我都追杀你。”
然和被宋誉宁补上的这一句吓得魂飞魄散，说道：“当然不会。”
宋誉宁道：“你记着就行。”说毕，他和肖楚客走出了这所矮屋。
然和跟在他们身后问了一句：“两位相公没驾马而来？”
宋誉宁说道：“现放在驿馆，等会儿去取。”
然和道：“好，两位相公路上小心。”
宋誉宁站在篱笆外，看着低矮的房屋，心中五味杂陈，默默看了半晌，才跟肖楚客说：“咱们走吧。”
宋誉宁和肖楚客走在路上，一直不说话。肖楚客瞅了宋誉宁一眼，发觉他眼角通红，他便说道：“要难过的话...”
宋誉宁一下子打断了他的话，说：“我不会哭的。”
肖楚客听到他说的话，轻轻地扬了扬嘴角，说道；“我想说，等一会骑上马，到了城外，就不会难过了。”其实，宋誉宁难过不止是因为她们二人的死亡，还是因为怀沙山在宋誉宁的世界里彻底远去了。
人伤心流泪，鲜少是真心实意为了旁人，更多的是自己，就连感统深受这一句话，最后的落脚点都是在自身上。
于宋誉宁而言，怀沙山不止是师门，还是一个不由血缘界定的家，师父是父亲一般的人，而姚抱朴是他的兄长，颜丹屏是他的姐姐，颜秀芝是姐姐的闺中密友，晏晏则相当于自己的侄女儿。怀沙上这个地方曾是他的家，现在家没了，人也没了。
他就成了孤零零一个野鬼，方才然和跟他说的那一通大道理，什么顾全大局之类的话语，他根本不想听，也不想那么做，可是，当他听到假若他能帮助秦桓，或许就有可能使得一些人免受家破人亡之灾难时，他想试一试，至于齐舸以及他的幕后之人都会在死在自己手上，无论那人是谁。
肖楚客的话令宋誉宁的心有了些许的慰藉。
“你不用担心我，我没那么脆弱。”宋誉宁凝视着肖楚客的眼睛，以证明自己没有在撒谎：“这三年以来，我天南海北地找着她们，一旦有什么消息我都去找，但还是没有一次见到过她们，我的心里也在想，会不会她们已经不在人世了。秀姊姊的武功不高，身边还带个孩子，总有点吃力。”
肖楚客听着宋誉宁的诉说，又听他道：“可现在终于找到了她们，这缘分就差了那么一点，为什么不能让我再见她们一面，问一问这三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肖楚客紧忙抓住了宋誉宁的手，说道：“她们不会怪你的。”
“若是我们不去替葛老五安葬，说不定，我们...”宋誉宁道。
肖楚客道：“誉宁，这世上没有若是，已然发生的事情我们得要接受，没有发生的事情就算想破了天，那也只是想象之中的事情，对现实没有一丝一毫的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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