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春交替,新雪消融,孤零零的枝头也冒出了绿叶,再等等,便是万物复苏之际。
山雀从枝头越下,带落零星的雪渣,泥泞小道的尽头,有人长眠于此。
林易搀扶着颤颤巍巍的奶奶,半跪着将祭品放置在墓前,他上好香,稳稳地朝前拜了三下。
全燃扶住默默抹眼泪的林易奶奶,沉重地看向自己的脚尖。
人都是能共情的。
他的眼眶跟着酸涩起来,他走上前将事先准备好的冬梅献上,跟着林易一起跪在墓前。
这里修整得很好,两头狮子模样的泥塑有头有尾地围成一圈,雪白的墓碑伫立在中心,上面简单地刻着林父的名字,往后是刻了满墙文字的白壁,上面记录了林家列祖列宗的姓名和生平。
他听林易说过,这个距离省城不远的小乡镇也算是他的半个老家,他是在这里出生不久,林父的生意便有了起色,一家三口才搬到省城里来。
林父是在这里出生长大的,葬在这里,也算是一种归处吧。
一只手抚上他的脸颊,林易沉沉地笑了两声:“别难受。”
全燃有时觉得林易坚强得可怕,仿佛什么事落在他面前,都能轻松冷静地解决。
全燃撇过头,后知后觉地瞥了眼还站在身后的林易奶奶,然后转头瞪着林易。
尽管全燃不在意别人怎么说怎么看,但在这种场合下,还是得顾及到身边亲人的感受。
况且他自己也没想过他们两的这种关系,该怎么跟家里人说,关于家里人又会是怎么样的态度,他都不敢想。
人一旦有了在乎的东西,就有了能被人揭开的软处。他不合时宜地想起老头教训他时说的话。
他一向不屑于听这些迂腐的道理,唯独这句话,却实实在在地放进了心里。
祭拜完,三人一齐下了山,或许是触景生情,林易奶奶一路上都亲热地扯着二人的手,絮絮叨叨地叮嘱着一些生活琐事,家长家短之间还说着现在学习重要,谈恋爱这种事要自己有数,全燃乍还有些惶恐地看向林易,却只换来一个淡淡的笑。
有些温馨的氛围在看到停在院落门口的黑色宝马后戛然而止。
见到那站在车门前手捧着白花的男人,林易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沉了下来,全燃反手轻握住他的手,说:“你先带奶奶回去,我来跟他说。”
“小燃。”林易奶奶却在一旁叫住了他,“让小易跟他去说吧,你陪奶奶回去。”
全燃坐在屋内,有些焦虑地往外探头,反观林易奶奶,却是一派淡然。
他不知道该说是林奶奶心宽,还是林易表现得太懂事,如果把他放在这么一个间接害死自己父亲的人面前,保不准他会做出什么让人后悔的事情。
林父是属于白手起家的那一批,他一穷二白地去了大城市里闯荡,和所有的创业者一样,在那片荆棘无比的道路上走了大半辈子,在闯荡的过程中娶了林母,直到再生了林易,才算彻底地在省城安家下来。
在林易六岁那年,C国爆发了一次经济危机,林父的公司在当时受到了很大的冲击,导致公司内部民心晃荡,在员工们为自己准备后路的同时,一位公司内部核心人员的总监跳了槽,成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当时他的解释是,他急需钱,对家公司高薪挖他,他不能不心动。但在这之前林父还曾动用了大量资金帮他还了亲兄弟在外欠的贷款,没想到他还是做出了这么无情无义的事情。
那个总监名叫陈望,他现在正对着昔日伯乐的儿子,羞愧难堪得抬不起头。
林易觉得这场面滑稽得可笑。他是见过他的,还曾亲热地叫过他“陈叔叔”。
“…我知道,我现在再怎么做也不能得到原谅了,但能不能请你,帮我把这首花捎给他…”
林易讽刺地扯了扯嘴角,移开了眼:“不了,他不会收的。”
陈望叹了声气,接着说:“我不知道你妈妈跟你说了什么,让你这么恨我,但当时即使没有我的那件事,公司也照旧会垮,我只是…”他顿了顿,似乎觉得自己这么说有些不妥,便缓和了语气:“…对不起,我知道我有罪,你可以恨我,但能不能,让我去看看故人,就这一次,行吗?就这一次,我以后再也不来打扰你了。”
林易脸上的神色并不明朗:“我妈妈什么也没说。”他笑了笑,“而且,你不会以为,一个六岁的小孩,会什么都不记得吧?”
陈望捧着花的手僵直片刻,接着迅速冷静了下来,林易拒绝得这么决然,他也不能再像上次一样把人逼急了,陈望低头思考了片刻,最后干巴巴地挤出一句:“抱歉…是我打扰了。”
林易侧身,送客的意味十分明显,陈望往前挪开步子,又停住反头看向林易:“你妈妈他们出国了,我是想,你以后如果有经济上的困难…”
“不必了。”林易回答得很快,陈望没再说话,只最后朝因冰雪消融而显得润绿的山头看了一眼,伫立片刻,转身走了。
鱼与熊掌不可兼得,从他决定背弃的那一刻起,就该知道自己会得到怎样的结局。
在老家待了两天后,林易期末考试的成绩就被寄到了当地乡镇上的一个邮递站里,全燃骑着一辆老式单车,后面跟着一串凑热闹的小屁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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