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秋的平城还带着夏日未散的暑意，树上的蝉还在不知死活地叫着。
平城影视城里驻扎了大大小小的剧组，眼下正是人最困乏的时候，却都只能强撑着起来忙前忙后，也没有人注意到一辆车悄无声息地开进了影视城。
许轻舟找到停车位停下车，掏出手机给秦柯发了个信息，就靠着车闭目养神等着秦柯找人来接他。
他原本上午就该来了，只是昨天晚上熬夜写稿，早晨生生睡过了闹钟的时间，还是秦大导演打电话催他他才记起来自己还应了个编剧的活。
许轻舟正在无聊地刷着手机，忽然听到门口传来一阵喧哗，一堆人挤在门口一辆保姆车周围，口中兴奋地喊着什么。
也不知道是哪个大明星，这么大的排场。
他一向不太喜欢这种人挤人的场面，刚想找个地方避开，就看见保姆车上下来一个人，长腿窄腰，气质矜贵淡漠，像是睥睨人间的神。
刚刚还在手机屏幕上的人突兀出现在了自己眼前，许轻舟目光凝了凝，随后摁灭了手机屏幕，移开了视线。
很多年不曾有过波动的心绪忽然就波动得厉害。
他在心里自嘲了一下，大约是以前坏事做太多了，现在苦主到了面前，心虚也是正常的。
站在人群中的洛云笙若有所觉地看过来，只看到了停车位那边一个清挺的背影。
一旁的助理有些奇怪，问道：“洛哥，你在看什么？”
洛云笙皱了皱眉，道：“没什么。”
助理正好也看到了站在另一边的许轻舟，忍不住赞叹了一句：“这是哪一家的小鲜肉？看起来很不错啊。”
洛云笙不置可否：“进去吧，秦导该等急了。”
正好秦柯派过来接人的场务找了过来，冲着许轻舟大力招了招手：“是许老师吗？”
许轻舟收了乱七八糟的思绪，冲着来人温和地笑了笑：“麻烦你了。”
许轻舟这副身体不过才二十岁，人又清瘦，看起来还是少年人的身量，皮相生得尤其好看，温温和和的，见谁都是一副笑模样，加上一点病容，看起来就像个没有任何脾气的老好人。
还是个长得好看的老好人。
不夸张的说，哪怕是在这个俊男美女遍地走的娱乐圈里，这张脸也是顶尖的。
来的场务是个二十岁上下的小姑娘，乍然一看见这么勾魂夺魄的笑容有些把持不住，拼命按捺住自己的虎狼之心，小心翼翼地尝试搭讪：“那个，许老师，请问您是来试镜楚铭的吗？”
秦柯新买来的这个IP叫《邈若山河》，讲的是一位惊才绝艳的年轻丞相为国为民鞠躬尽瘁死而后已，还得躲避来自同僚的明枪暗箭，最后三十多岁过劳猝死的故事。
秦柯请的编剧已经改了个粗纲，秦柯怎么看怎么不对味儿，才又找了他过来。
不怪许轻舟这样想，实在是他一向对这种大慈悲的人设不感冒。
太过亮眼的东西总是让习惯于黑暗的人讨厌。
不过既然接了编剧的活儿，许轻舟总不能没有职业道德，问道：“楚铭这个角色还没有找到演员吗？”
小场务是秦柯临时抓过来接人的，并不知道许轻舟的身份，还在叽叽喳喳：“许老师放心，你长得这么好看，谢遥这个角色一定是你的！”
许轻舟笑容依旧温和，也没有多解释：“那就谢谢你的吉言了。”
小场务偷瞄了一眼，脸上悄悄红了。
啊啊啊啊这是个什么神仙，我要爬墙！
颜狗的追求总是这么朴实无华。
秦柯和和气气地送走了最后一位只会瞪眼睛还自我感觉十分良好的小鲜肉，忍不住喝了口水压了压火。
这年头真是什么人都能演戏了。
“导演！导演！”
秦柯听出这是场务小张的声音，这孩子什么都好，就是一天到晚咋咋呼呼的，吵得人头疼。
无奈这是老朋友的妹妹，只能照顾着，他心累地叹了口气，应道：“又出什么事了？”
小姑娘眉眼弯弯地蹭过来，“嘿嘿”一笑：“导演，许老师已经到了，要带他去化妆间试妆吗？”
秦柯一脸迷惑：“什么试妆？”
小张：“当然是楚铭的妆了！”
秦柯思索了一会儿，眼睛一亮，对小张说：“辛苦你了，下一次领盒饭多给你一个鸡腿。”
这回换成了小张一脸迷惑。
不过有鸡腿吃总比没有好，圈里人都知道秦大导演导戏是真的厉害，抠也是真的抠，盒饭里一个月都见不到几次油水，演员拍他的戏能瘦十斤。
许轻舟刚一走过来，就看见好友摸着下巴，眼神若有所思地在他身上溜了一圈。
许轻舟被他看得浑身发毛，抬手敲了敲他面前的桌子：“别看了，我知道我长得好看，但是我对男人没有兴趣。”
秦柯没有回话，又打量了一会儿，才神秘兮兮地开口：“轻舟，想不想拍戏？”
许轻舟面无表情一口回绝：“不了，谢谢。我跟组的规矩是先付款后干活，劳烦先把钱转一下，微信支付宝或者是银行卡都可以——现金就不必了，拿着太麻烦，还容易被抢劫。”
秦柯一脸冷漠：“我怎么不知道你有这个规矩。”
许轻舟笑了笑：“以前没有，现在有了。”
厚颜无耻的理所当然。
秦柯装模做样叹了口气：“既然是这样，那楚铭的角色就劳烦编剧删掉了。很快就要开拍了，这工作量应该挺大的，啧啧啧。”
许轻舟仍然不为所动。
秦柯咬咬牙：“这样吧，除去编剧的费用，我再给你一份演员的费用。”
许轻舟利落地打开手机，调到付款码放到他面前。
秦柯糟心地挥了挥手：“行行行，马上就跟你拟合同，跑不了你的。现在给我滚去化妆，我要看看效果。”
许轻舟这个人，在太阳底下站着的时候从来都没有人怀疑他是个正派人，相处久了才知道剖开来看心肝肺都是黑的。
既然已经是金主爸爸了，许轻舟说话谦虚客气了不少：“秦柯，你要知道，我从来都没有当过演员，要是演得不好，你可不能怪我。”
秦柯诚恳地说：“客气客气，你这变脸的技术，演个楚铭绰绰有余，我都觉得自己屈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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