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茉莉摸了一下额角的一绺湿掉的碎发，也不知是雨水还是汗水造成的。她看着洁净如新的各种器材顿时有一种满足感，类似于丹麦语中的HYGGE。她道：“都好了。”
乐队里的人对沈承、程砚等人再三道谢。沈承摆手，说道：“我们哪里也一塌糊涂呢，好不容易收拾干净了。”
其中一个不禁埋怨道：“这些东西金贵的很，当时就担心有下雨这样的事情发生，所以特意问了，没想到百密一疏。”
沈承笑道：“可能正常情况下的确不会漫上来，但今天雨太大了。”这边说着话，又看了看外面，水积盈尺，路上穿长裤的人直接将裤脚卷到了膝盖处。有几个年轻的高中生在路边飞速地跑着，踩下一脚，就绽开一朵水花，好像是踩碎了一个梦。
他们意气风发，身体里蕴含的勃勃生气，让沈承由衷地喜悦。他欣欣然说道：“既然收拾得差不多了，我们就先回去了。”
一行人告辞回到自己得排练室，地上还是可以很明显地看到水渍。这地面就如同刚被拖把拖过一般。
唐茉莉道：“不如去店里面吧？”
沈承摇首，没有半点懊恼的神气，说道：“不用麻烦了。这个时候店里面应该回去客人去的，若是现在我们去的话，就太吵了。”
程砚打开储物柜，向他们几个说道：“上次在这里存了几张毡布，把乐器放在这上面正好。”又拿出一张稍微柔软点的放在椅子上，向唐茉莉说道：“你就坐这儿吧。”
唐茉莉盈盈笑着道：“我先帮你们搬乐器。”
程砚和沈承在地上铺着毡布，顺着将电线之类的悉数都放在上面，以免发生漏电等事情。另一边，王童和王肖一协助着彼此把乐器各个放置妥帖。
待事情完成，已经是十五分钟后了。
四人站在自己的位置上，电流的声音通过话筒传递出来。唐茉莉将手提包放在膝盖上，目光聚集在乐队身上。
琴弦动，声音相随，颉颃起伏，如燕飞，如潮涨，顺势而来，顺势而去。绵绵叠叠，像是一脉远山在眼前浮现。
唐茉莉沉浸在他们的演奏所营造的氛围里，她轻轻地笑着，像是信步在田野荒塍之上，看着满地的青翠绿色，蝴蝶穿花，娇娆一派好风光。她感受音乐的旋律，感受演奏者们所含有的感情，又好似乘着一叶孤舟在江河湖海之上漂流，长风浩荡，明月相酬。
王肖一恬静而安然地笑了，他的神情比之从前舒展了许多。唐茉莉想，音乐是有抚慰人心的作用的。这个世界本就是一场巨大的演出，有人磅礴激烈，有人静水流深。他们这几个人是在平凡的生活中悄然投入一颗石子，使得生活激起了小小的浪花，也使得此刻的他们笑容是如此的粲然。
唐茉莉忽然明白王肖一将闲暇时间都奉献到乐队里的意义了。他并不是为了那一点酬劳，因为他生性懒散，不会为这五斗米而折腰的，可他会在疲乏的人生中寻求意义，哪怕是只有米粒尖儿那般大的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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