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一封从曜火殿的偏殿出来，一眼就看到那个素白的身影。
她站的位置就是当初凤楼负手而立，俯瞰曜火山下的位置，玄一封心中咯噔一下，不知妲素精是否也体会到了凤楼那时的心境。
待凤楼死后，他才明白自己当时的感觉没错，那的确是一种心灰意冷的疲惫与高处不胜寒的孤独。
玄一封踟蹰片刻，才慢吞吞地走了过去，站到妲素精身边。
他们一同望着山下熊熊燃烧的火树，一时间谁也没有开口说话。
不知过了多久，妲素精突然启口问道：“玄一封，你们准备好了吗？”
玄一封心头一跳，立刻转过头来。
她所问的，乃是为夜剿修补灵台之事。凤楼与凤城同归于尽之后，真身被幻血绫炼化，使得幻血绫原本撕裂的阴阳两面重又合二为一，恢复如初。有了这妖族至宝，再加上妲素精的妖力，为夜剿修补灵台自然不在话下。
只是，从黄粱荡回来后，妲素精的状态一直很不稳定，玄一封不太敢激进地要求她。毕竟从某种意义上说，夜剿的性命掌握在她的手上。
玄一封心急如焚地等了几日，终于等到了妲素精开口。
“若你们准备好了，明日午时，我会过来用幻血绫为他修补灵台。”
玄一封观察她半晌，有一句话关系到夜剿的安危他不得不问：“妲素首领，你——准备好了吗？”
黄粱荡一战，妲素精失去了她的情人，也失去了她永远的拥护者和守护者，生命中最明亮的两簇光芒同时熄灭了，她却不能倒下。因为翼族也失去了他们的王，妖族动荡，涅槃教尤有欲孽，无论她是否愿意，她都必须撑下去。
妲素精苍白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却淡淡地笑了笑：“我答应你的，就一定会做到。可惜，我对凤楼说的事，却成了一个笑话。真火焚身，魂飞魄散，万劫不复，因果循环，这本该由我来承担，本该由我以身祭幻血绫，却……”
她的声音低下去，目光失去了焦点，仿佛忘记了身边还站着玄一封，开始喃喃自语。
玄一封见她整个人如同失了魂一般，连忙大声喝道：“首领！妲素首领！凤楼将军想保的是你！他的牺牲并不是没有意义的，你才是妖族之主啊！”
“妖族之主？”妲素精似被什么狠狠击中了，全身一震，眸光渐渐恢复了清明，“是啊，我才是妖族之主”，她自嘲地挑起嘴角，轻声叹道，“不过，我很快就不是了……”
她缓缓看向玄一封：“我答应你会救银龙之子，但我有个条件。不，这不是条件，而是夜剿必须要担负的使命。”
玄一封一怔，竟莫名有些紧张：“什么使命？”
“要用幻血绫修补灵台，就必须将此物化入他的灵台之中。幻血绫给他强大妖力，同时也会认他为主。夜剿拥有了幻血绫，便会是新任妖王。”
“？”玄一封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你是说夜剿会成为下一任妖族首领？”
“没错。”妲素精点点头，“我本就不想当这个首领，也根本不配称王。是宿命使然，加上凤楼一直在身边辅佐，才阴差阳错管理了妖族这么多年。而现在，凤城和凤楼都死了，我待在这里也没有了意义。我能做的，就是为凤楼扫清涅槃教余孽，等待新任妖王继任。”
玄一封问：“你又要躲到黄粱荡去吗？那里已经毁了。”
“不，我不会用梦来麻醉自己了。我只是想去过平静的生活，像过去一样，也许孤独，但至少自由。”妲素精望着山那边隐隐发光的海面，轻声道，“我想去更远的地方看一看，也许会离开妖界，我被困在这里实在太久、太久了……”
“离开妖界？可是……”
“你是想问‘沧澜道’的限制对吗？”妲素精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笑了笑，“玄一封，你很聪明，但对于‘沧澜道’，你知道的还不够多。比如，你就不好奇为什么自己可以停留在妖界这么久？”
被妲素精这么一问，玄一封愣了。对啊，如果说他身体里面有属于神族和人族的灵力，所以可以在人神两界生活，那为什么来到妖界这么久，都没有任何反应呢？
“因为你拥有仁义杖，是被仁义杖认可的主人。”妲素精缓缓解释道，“持有四道封印的四族首领，或是曾经是四族首领者，并不受‘沧澜道’的限制。”
玄一封心念一动，突然想起凤城濒死前在黄粱荡的怒吼和诉求，忍不住脱口而出：“这公平吗？”
“什么？”妲素精很诧异。
玄一封心中升起一丝迷茫。凤城固然是疯狂可恨的，但杂族生灵被歧视和打压，在各族的夹缝中艰难生存并不是无稽之谈。他亲眼见到过胡钰的遭遇，亦亲耳听到过有情之人因为“沧澜道”的限制而无法在一起生活，最终导致了悲剧。现在妲素精却告诉他，拥有无上权力的四族首领，可以在九州四界任意游走，这真的公平吗？特别是想起夜剿也是半人半妖的身份，也经历过残酷的驱逐和伤害，他不由得重新省视起过去从未置疑过的“沧澜道”来。
“我只是在想，用‘沧澜道’来限制四族的往来，是维护和平的最好办法吗？”
妲素精没想到玄一封会这么问，摇了摇头：“也许这不是最好的办法，却是当时我们唯一能做的。万物有灵，有灵就会有欲望，有欲望就会生魔，如果任由四族不加限制的发展，九州四界就会重新回到那场混乱的战争中去。”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
喜欢沧澜道请大家收藏：(m.zcwx8.com)沧澜道总裁文学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