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他似乎没有听明白。
难得他还会不清楚，明明是什么都能看穿的人。陈苒仰头望了一眼蔚蓝的天空，坦然一笑，道：“不是说让我确定自己是谁吗？这就是我了。”
“陈苒……”江煜诧异极了。
“江煜。”陈苒打断了他，“我不怪你在我们再遇见的时候不记得我。你说得对，我们都不可能一片空白。没有未来没有关系，只要我们在一起——就算我们不在一起，我都守卫你的过去。”
江煜很久没说话，不知道是被陈苒的话给吓到了，还是在考虑这些话的可信度。
沉默不能持续太久，上课铃声响了，陈苒依稀听见学生们赶往教室时匆忙的脚步。他想了想，说：“就连你的现在，我也……”
“陈苒。”这回换做江煜打断他，他叹了口气，像是无奈，也像是松了口气，“我还有一节课。你来听吗？”
陈苒愣了一愣，笑得有些唐突，答应道：“好，我去听。”
细细想来，尽管时常和其他人一样称呼江煜为“江老师”，陈苒却一次也没有听过江煜讲课。连钟莎莎也曾经趁着拍戏的空闲，偷偷地溜到补习班教室的最后一排观摩这位高考名师。
陈苒帮周晓天把行李全丢进出租车的后备箱，又告诉她去哪间酒店入住以后，重新回到了校园中。这座已经使用了很长时间的学校，因为学生的搬离而显得十分冷清，唯一有些人气的只有用作补习班教室的那栋教学楼。
因为剧组没有得到校方的允许，所以工作人员都不会到这儿来，这里像一片跟那个世界隔绝的净土，陈苒一走进一楼大厅，便闻到了书卷气。
这让他想起自己还在上高中的年纪。只不过，那时他已开始在外拍戏，留在学校的时间少得可怜，真正的高中生活究竟是怎样的，他无从体会，而他并不认为电影里面演出来的能够有多真实。
他从来不演那种普普通通，为了高考而发愤图强的高中生。尽管当年也被各种各样的导演邀请过，但陈苒都拒绝了，而每次他都说不出真正的原因，只觉得抵触。
让他去了解普通的高中生在想些什么，对他来说似乎是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或者，这会让他觉得自己很可悲——明明是他本该知道的东西，却还要想方设法地试探和幻想。陈苒那时看不得自己可悲，他觉得自己已经足够可悲了。
大厅的左侧是一面占满了整面墙的玻璃橱窗，上面写着本校出现过的高考状元、知名校友，近年高考上线率和录取率。
陈苒在橱窗前驻步一阵，找寻着那排名单上的名字。也许因为熟悉，他很快找到了隋素的名字，还有他毕业离校的年份。他回忆隋素的出生年份，稍微一算，心里顿时蒙上了一层灰。
正在上课的班级只有几个，陈苒上了楼，才往三楼北边的走廊走，便听到江煜讲课的声音：“单摆振动周期与质量无关，与摆长有关。所以现在我们把摆长代入公式……”
陈苒停下脚步，从教室的后门往里面观看。江煜讲课的时候声音尽管还隐约听得到他平和的音调，中气却足得多，能够让整个教室里的学生都听得清清楚楚。
学生们都在认真听他讲解题目，没有人发现陈苒来到教室的后门。他依靠在门沿上，抱臂观察江煜往黑板上写字的背影。
原来他的粉笔字也写得这么好。
看到江煜写错了一个数字，直接用手掌根部擦掉，留下一手腕的粉笔灰，陈苒不自觉地勾起嘴角。
江煜转身，余光瞥见陈苒站在教室外，动作停了半拍，但他没有多看陈苒一眼。
他把粉笔头放进盒子里，拍了拍手上的灰，一边将衬衫袖子卷起来，一边低着头看讲台上的习题册，说：“我们来看下一道题。”
就这样，陈苒默默地看着他讲了半节课，余下的时间则是留给学生自习和提问。这半节课的时间好像很短，短得陈苒没有看够，便听见江煜说：“剩下的时间，你们自己看一看，有什么问题再举手。”
为此他稍稍愣了一下，才茫然地告诉自己，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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