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安平附过来，林乐道手中拿笔，指着题目，读了一遍，说：“这一题其实上课的时候老师已经讲过好多次了。”他下一句刚准备说“你上课肯定没听”，但是想起与对方的关系还未到那么亲近，就止住了话语，另开一言，说道：“题目意思你理解清楚了吗？”
许安平点了点头，旋即又摇了摇头。
林乐道无言明状，逐条解释了题目给出的条件，并且将题目的简要步骤写下来，同许安平解说的时候，发觉他心不在焉。
窗外的栾树和樟树叶子尚且还酸茂盛，只是外面覆着一层枯黄，仿佛有人用竹竿一敲就会有千万只似黄蝴蝶般的枯叶纷纷落下。
林乐道说：“你不想听的话，我就先走了。”作势要提包。
许安平腆着脸道：“你讲完题目，我就放你走。”
林乐道巴不得能同他多待一会儿，但那边孟希舟还在等着他，思来想去，亦不能脱身，他道：“那你认真点。”
许安平咧嘴一笑，全神贯注地看向题目。林乐道花了十几分钟把题目讲完，许安平不许他走。林乐道长叹一气，问道：“题目讲完了，你还要怎样？”
许安平半晌也找不出理由，他目光转向早餐，心中一动，想挑刺说林乐道买的早餐不好吃，可瞧见林乐道一副急匆匆的样子，也不忍心再寻他的麻烦，便放下了扯住的书包带。
林乐道沿着楼梯狂奔而下，他至香樟树下的时候听见头顶传来许安平唤他的声音。
他仰首张望，许安平手中擎着一架纸飞机，一只脚踏在窗台上。许安平冲他粲然一笑，若大江大河里蓦然浮起了浪花千朵，他吼道：“接着了。”
纸飞机像是从天而降的神谕，自天光乍泄处，悠悠几个还转，盘旋于空中，越过林梢树荫，蝴蝶般地轻轻地落在林乐道摊开的手掌上。
林乐道绽开纸张，一瞧见上面写着的字句。林乐道的脸色大变，望向许安平的眼神也变得若迷雾似的，让人辨识不清，其中到底藏了何种情绪。
他低下头，急奔离开。许安平意识到自己好像做的有点过分了，他叫喊着林乐道的名字，可是林乐道不应他。
许安平险些忘了自个儿在楼上，一脚堪堪跨出，又急忙收回去。
道路两侧树木掩映，许安平唯有看见；林乐道穿梭过一棵又一棵香樟与栾树的身影。
他扶着窗框，觉着挺没意思的，早知道方才就不要将纸飞机掷下去了，世上却无后悔药可吃，时光亦不能逆流。
许安平颓然坐下，林乐道工整的字迹在纸面浮现，一如他为人，轻轻露出一个笑容，都是听话的样子。许安平心内的懊悔如潮水般涌进去。
出了小区，林乐道接起了孟希舟打来的电话。孟希舟听他跑得气喘吁吁的，哑然失笑，说道；“不用这么着急跑过来，也没有什么大事，慢点走过来就行了。”
林乐道漫不经心地答应了他，脑海中全是在许安平的书桌前看见许安平的喉结蠕动，两条锁骨线。
刚才在楼下，许安平扔给他的纸飞机上写的是他誊写的聂鲁达的两句诗，蓦地看见，由不住地羞愤交加，只有不停地跑才能吧那股羞愤之情远远地抛在身后。
他对孟希舟说道：“已经到路口了，五分钟之内就到。”
孟希舟道：“好，注意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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