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磊摇摇头。
“程瑧，我最感谢的就是你，所以我一直想等你回来，今天被我等得到了。”
成心不想再让妈妈说下去了：“妈，今天太晚了，快点休息吧。”
成母提了一口气：“你一定要好好帮我照顾成心。”
程瑧心底意识到什么，于是抬起两个人牵着的手：“妈，我一定会好好照顾他的，你放心。我程瑧，这一辈子只认成心这一个人。”
成母笑：“我还蛮想听成心再拉一次提琴的。”
成心道：“妈，明天我就给你拿过来。”
“不用了。”
成心心底凉了半截。
成母缓缓闭了眼睛，又缓缓睁开：“小磊，我也有对不起你的地方，你也有对不起我的地方。你总是问我是不是为了小心嫁给你的，我说不是，也不知道你一直以来信没信过。”
徐磊坐在成母的床前握住成母的手：“我信的，我一直信的。”
“以后你一个人，想再找一个也行，但是你得以后再找，一年两年之后。”成母喘了几口气，“你要是立马找一个人结婚，我...”
“我会没面子的。”
成心红着眼眶：“我去找大夫。”
程瑧望着成母塌陷的双眼，拦住了成心。
一边的检测器，滴、滴、滴、滴，缓慢的匀速的响着。每一下，好像都在说，我累了，我没有力气了，想睡一会。
成心站在病床的另一侧，看着缓缓呼吸的成母，眼睛中干涩的，什么都流不出来。
那是一个非常非常非常漫长又忙碌的夜晚。
医生说，支撑在成母心里放不下的那根羽毛轻轻落下了，所以她安心的走了。
这样也好，不用受罪，走的舒舒服服。
成心知道，成母一直放心不下自己。前几天，成母一遍又一遍的问程瑧什么时候回来，现在他回来了，成母放心了。
病情来势汹汹，但谁也没料到成母离开的这样突然。
阿姨买的面条放在床边，一夜过去了，竟然还是温热的。
徐磊先去了殡仪馆安排。成心坐在病房里等着程瑧办必要的手续。
成心一言不发，安静的坐在桌边，打开了那份温热的面条。程瑧推开门的时候成心正在把坨了的面条分成两份。
程瑧把票单放好，然后弯腰抱住成心。
成心半晌：“没事，没事。”拉着程瑧坐下，“谢谢你。”
程瑧握住成心的手：“这些话以后都不用说。”
两个人安安静静的吃着变软的面条，程瑧偶尔会夹两块肉放到成心碗里。
接着程瑧的助理送来了两套干净的黑色西装。
两个人无声的换好。成心帮程瑧理了理领口，轻声道：“可以了。”
程瑧在出门之前，不知道是第几次抱住了成心。
成心闭上眼睛，片刻温热，然后放开。
“我可以的。”
以徐磊的身份，妻子去世的葬礼必然不会简略。而又有不少人看着程家的面子过来哀悼。
成心年轻，却什么事情都考虑的周到得体，徐初一看着，仿佛一夜之间换了个人一样。
连着两天，徐磊、成心、程瑧都没合眼。
“你快去睡一会吧，这边没什么事了，收拾完之后我叫你，咱们一起回家。”成心道。葬礼结束之后，两个人又回到医院收拾住了不到一个星期的房间，里面有成母没看完的书，和织好了的毛衣。
程瑧拒绝道：“没事，我等你就好。”
为了让成心转移注意力，程瑧说：“丁可烨说，点映效果非常不错。还有一周就要全国上映了，票房不会太差的。”
成心道：“那么好的电影，当然不会差。”
程瑧微笑，不再问他乔装跑去点映的事情。
另一边阿姨也收拾差不多了，说：“小少爷，都收好了，咱们可以走了。”
成心点点头，起身。
医院这个地方，可能进去是三个人，出来就变成两个了，有时候进去是三个人，出来是四个。只要想到，虽然带着这个人的东西，可是世界上再没有谁可以成为它们的主人了。而接下来的每一天，都要眼睁睁的看着她在自己记忆里一点点消失，一点点忘记她生活过的细节。自己是世界上她最亲的人，连自己都会忘记她，那还有谁会记得她，那个温柔如水的母亲呢。
可能是坐的久了，起身的一瞬间，一时天旋地转，眼前什么都看不见了，耳边只剩下程瑧和保姆阿姨一声一声的呼喊着自己的名字。
成心做了一个梦，梦见母亲笑着跟自己挥挥手，嘴里说着什么，怎么都听不清。在梦里，他一直喊，妈妈你快点回来吧。
一遍一遍，一遍一遍，没有声音，没有反馈。一直到母亲的脸一点点变得模糊，看不清，然后一点点消失。
猛地睁开眼，成心才发觉自己脸上全是泪痕。
床边，程瑧靠着椅背睡着了，呼吸很沉很沉。
看了一眼时间，是下午两点，自己睡了很久很久。
母亲离开了，成心做起来发呆。
母亲是真的离开了，还是回家了，她就在家里等着自己呢吧。
如果时间一直停在半个月前，回到家热热闹闹的，程瑧和妈妈在厨房里忙碌，自己可以一点一点找到自己想做的事情，看到未来，看到有价值的生活，那该多好。
成心看着程瑧，他很疲惫。
为什么老天给了他一个很好的人，就一定要夺走一个很好的人呢。
成心又开始默默的想，说到底，他接受不了。他还是接受不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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