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头儿就跟着医生往里间走。进去一看,那长发姑娘早等着呢。年轻医生也不多问,就挽自己的衣袖,姑娘也就脱自己外衣,然后端坐在理疗凳上。
白何再也忍不住了。
“哎,我是第一个。”
医生和姑娘都不说话,看着他,也不起身让开。“我是第一个。”白何重申到,开始脱自己的外衣,可二人仍不说话,也不让开。
“怎么回事?我来的时候一个人也没有。”
白何皱起了眉头。
显然,是医生自己搞错了,我必须说清楚。因为在滨海医院理疗过一次,知道这一疗程至少30分钟,谁不想早点完事儿回家玩儿呢?
老伴儿缴钱回来。
见状便问:“还没开始?”老头儿就又重复了一遍。可那一对儿依然没说话,也不起身让开,只是看着老俩口。老伴儿明白过来,拉起了白何。
“我们先到外面等等,不要紧的。”
老俩口到了外间坐着等。
白何仍有些气吁吁的:“明明我是第一个嘛,”老太太生气的使劲儿推他一把:“你个死老头子,真看不出还是假看不出?闭上你的臭嘴巴。”
白何楞楞的瞧瞧老伴儿。
恍然大悟:“噢,原来是熟人呀?”老太太更生气了,一脚踩在他的左脚背上:“一个满面皱纹的老头儿,一个年轻漂亮的小姑娘,你是医生,你给谁先按?真正的脑残啊!”
出了中院,白何狠狠一大口痰,啪的吐在草地上。
“妈的,什么世道?”气得退休教师骂一句:“神经病!”掏出一大团柔纸跑上去,使劲儿的揩着,撺着……二天后,白何并没感到有什么好转。
在香妈的建议下,老俩口又来浦西区中心医院。
因为路不熟,紧赶慢跑赶到时,己快中午12点了。那位今天上午挂牌,专门来座诊的专家,在一大群患者和助手的包围下,鹤立鸡群,有条不紊和不慌不忙。
老伴儿瞧瞧。
不由自主的叹到:“这次才是来对了,你先坐着不动。”跑过去硬挤进人堆,要求挂专家的号看病。白何以为她会被拒绝,根本不抱任何希望。
可专家听后,立即提笔一挥,把纸条儿递过她,和蔼可亲的笑到:“挂号去吧”
老伴儿敲了老半天,早己关了小窗口的挂号处,一位神情疲惫的白褂子姑娘,才懒洋洋的从里间出来:“什么事儿呀?”“麻烦挂个号。”“没看到吗?”
小姑娘不耐烦。
叩叩窗外的挂号牌:“现在几点了呀?”老伴儿陪着笑,把专家的纸条儿塞进去。小姑娘极不耐烦的抓起看看,嘴巴瘪瘪,鼻子哼哼:“15块!”
老伴儿手忙脚乱的交了钱,拿着挂号回单就往回跑。
白何见状,也自己慢慢移到了门口。花甲专家一头银发,微胖脸,白架眼镜,风度翩翩,不待老伴儿介绍完,伸手拈过白何的右手腕把把,站起来双手将他肩膀按按。
然后重新坐下,拎笔便开处方笺。
边写边笑着安慰着:“三针见效,放心!”嚓!处方递了过来:“缴费去吧。”老伴儿拿着处方,想进一步问问,一边助手大声催到:“阿姨,拜托,12点啦,快一点行呀?”
于是,老伴儿只好匆忙跑了出去。
专家亲自动手,让白何脱掉外衣,用力撑开紧贴的内衣,唤个男助手双手勒翻着,手一伸,另一个中年女助手,将一大管白何从没见过的蓝色针剂,递到他手里。
嚓!白光一闪,长长的针头插进白何的右肩膀。
由于专家事先撺了麻药,除了有点微疼和越来越明显的胀感,倒无别的不适。当夜,白何感到疼痛减轻,起夜翻身尚可,暗自庆幸不己。
可是,第二夜又开始疼痛,并且越来越厉害。
无奈,老俩口又直奔专家医疗室,不是要打三针才见效么?才第一针呀,当然疼。照例许多人围着专家,专家照例很忙很忙喘着粗气。
见了白何也不说话。
站起来像锻炼身体,双手压在他双肩使劲儿按按,又照例抓起了处方:“三针见效,放心!”老伴儿忙说:“医生,前天己打过一针,”“哦,打过了一针?”
笔尖不停,依然在处方上嚓嚓嚓。
“那就二针,好多了吧?”瞅他根本不看不问病人的反映,闷头就开处方,白何就毫不客气的回答:“没好!医生,389块钱一针哟,这药不是假的吧?”
专家见怪不怪,泰然自若。
脑袋和笔尖依压在处方上嚓嚓着:“放心!我们医院没有假药。”嚓,处方单又递了过来,明亮的灯光下,专家的白架眼镜,闪闪发光。
“缴费去吧!”
脖子一偏:“下一个。”
老伴儿把老头儿扶了出来,二人跌坐在专家治疗室外的长椅上。老伴儿抓着那张处方单细细瞅瞅,苦笑着摇摇头。白何一把夺过去撕得粉碎,顺手抛向半空。
纷纷扬扬的纸屑。在人声鼎沸的候诊区,飘飘散散,宛若无数张招魂的纸钱。
人们都漠不关心的看着,盯着,一片闹闹嚷嚷,争先恐后……滨海医院理疗室,董医看到老俩口又回来了,眯缝起眼睛笑笑。
“逛够了呀?”
老伴儿心虚的回答:“睡了几天。”“行了阿姨,谁都这样。”董医不屑的边忙忙碌碌,一面大声的数落着:“开始都不信,都往大医院跑,找专家呀,三针见效呀,还有开刀做手术的呀,结果没用,还得回我这儿。呃,我没说错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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