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大爷，南边在打仗咧，货物进出不便，涨价是正常的。”店小二无辜道，“你不信我，还信不过阮大人吗？”
阮大人阮大人，人人都与他提阮大人，黎六心说若不是看在阮岛主的面上，今日早已割了你们这群奸商的舌头，当真比海盗下手还黑！
他无奈地摆摆手，将身上的银钱全给小二，又从青夜仔那讨回来几个银元，方才结清了饭钱。
“你都拿去吧。”青夜仔把钱袋整个塞回到黎六手里，“我用不着这许多钱。”
黎六讪讪地笑笑：“头回带你下馆子就请不起，闹笑话了。”
青夜仔不以为意，问道：“六哥，这阮岛主是何人？你与他很熟吗？”
黎六哈哈一笑：“我认得他，他不认得我罢了。这岛主阮庆午，乃是西山阮朝一员贵族名将，阮朝衰败后便跑来的这岛上，弄起了这集市。你听过阮朝吗？”
青夜仔点点头：“早年行船听说过一些。阮氏曾是安南的国主，广东一带的大海盗旗帮领袖郑龙王，据说也在阮朝做过官。”
黎六哂道：“说什么做官不做官的，不过是跟我一样的海盗罢了，只是他们声势浩大些。想当年这南洋海上处处有海盗，如富贵岛这般的所在亦是数不胜数，单说槟榔屿一岛，就比此处热闹许多，可惜后来被那英吉利红毛鬼占了。”黎六扫视了一眼大街，若有所思道，“这富贵岛若也被占，明年还真不知该去往何处了。”
青夜仔略一思忖，道：“六哥，你既上岛来这一遭，想必还有事情要做？你忙你的便是，不必顾我。”
黎六笑道：“都说了此处是销金窟，做什么正事，玩乐便是正事！走，六哥带你玩去，把方才吃掉的钱赚回来！”
两人说着就来到了街上，青夜仔眼看不清，只被黎六拖着东走西拐的，他默默记着路线，并闻着空气里那些形形色色的味道，听着那此起彼伏的叫卖，大抵也弄清楚这些商铺的布局了。
“到了。”黎六说着，蓦地将他拽进了一间大屋。
一进门青夜仔就感到呼吸困难，混杂着不同人种体味和怪异香料味的复杂气息扑面而来，空气混浊又黏腻，各种声音震得他脑仁子疼，他下意识去拽黎六，却发现黎六已不在身边。
他只得竖起耳朵，细细循声，待他好不容易寻到黎六，见这人已经豪赌了数把，大杀八方，风生水起，好不得意。
“阿青，你过来。”黎六看见了青夜仔，便一把拽住他，往他坏了塞了些刚赢来的银钱，随后将虚握的拳头擎到他面前，笑道，“来，帮我吹口仙气，我掷它三个六出来。”
青夜仔不明所以，配合地吹了口气，那三枚色子骨溜溜在碗里打了个转，最后掷出个“六六五”。
庄家笑道：“好险，差一点全副身家都要输给你了。”
黎六也笑：“即便只十七点也是大你不少了，还不把底裤交出来？”
众人嘻嘻哈哈七嘴八舌地起哄，拥来挤去推推搡搡地玩闹。
突然有什么软软的东西抵到了黎六的胳膊，他明白这触感，一回头，果然看到是一对女人的胸脯。
贴上来的是个拉客的妓女，年纪很轻，脸上的粉却很厚，身上更是奇香扑鼻。她的长相不算讨喜，那体味也不甚宜人，黎六本无心搭理她，此时突然想起之前说好要带青夜仔“开荤”，不由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浅笑。
“大爷，要不要去我那里喝杯茶？”那妓女眼看有门，便眨巴着一对杏眼，娇声道。
黎六一手抓起了方才赢来的钱，另一手搂住在那妓女的纤腰，调笑道：“我不爱喝茶，有好酒吗？”
“好酒好菜，什么都有，还有嫩豆腐咧。”妓女媚声娇笑。
“你有姐妹吗？”黎六又道，“再去找个知情识趣、相貌可人的来，我这定有你的好处拿。”
“大爷您好大的胃口哟，有了奴家还不够吗？”妓女没骨头似的，撒着娇往他身上蹭。
黎六的目光移向一旁的青夜仔，笑道：“不是，我这还有个兄弟，今日也想吃酒。只你这一壶，怕是不够吃。”
“是嘛？”妓女顺着黎六的目光看向青夜仔，不由喜道，“大爷，你这兄弟好生俊俏咧，可别便宜了我姐妹，便只我们三人玩多好。”
青夜仔闻言似是一怔，有些无措地扭开了脸。
黎六看他那张隽秀脸庞上露出的拘谨模样，不禁肖想起若能与他同御一女，倒不知是什么奇妙美景，何等销魂滋味。
念及此处，黎六便有些飘飘然，只觉焦渴难耐，毫不犹豫应道：“好啊！”
“六哥，我不去了，你且‘吃’得开心。”青夜仔说着，扭头便走，“我去方才吃饭那家店等你，你完事后来找我便好。”
黎六伸手想去拉他，却见他高瘦的身形一闪，转眼间已然钻入混乱的人群中，匆匆走远了。
“大爷，别看了，你兄弟走啦。”妓女媚笑道，“走，到我家喝酒去？”
黎六没由来的一阵心烦气躁，在那妓女臀上狠揉了一把，恶声恶气道：“走吧！话先说明，你家的酒若不好吃，我定砸了你的铺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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