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城市第一中学,高三二班。
只是一节再无聊不过的政治课。黑色长发的年轻女老师正在讲台上,对着电子白板呈现的一大段材料讲解着答题思路。
坐在第一排的女孩涌上些睡意,这是道很老的题了,她不清楚老师为什么喜欢把一道题反复讲这么多次。
老师的言语平和自然,如同从她口中说出来的并不是政治术语,而是篇抒情散文。
总算是讲完了这个题,老师把翻页笔按了下。
屏幕没有动静。
“怎么回事?”老师又按了几下。
女孩正欲垂下的头微微抬起,看见老师走到电脑前点了点鼠标。屏幕依旧没有变化,看来是死机了。
女孩心说,连电脑都受不了你讲这么无聊的题,遭报应了吧。
屏幕上的内容忽然闪动了一下,女孩抬起头来以为是自己眼花了。她看了看周围,同学们也茫然地看着屏幕。似乎不是幻觉。
接着,屏幕又是几下闪动,然后熄灭了。
女孩吓了一跳,老师和同学们也不知道什么情况。
大约过了两秒钟,屏幕忽然亮起。
所有人屏住了呼吸。
屏幕上出现了一个人。
女孩坐在离屏幕最近的位置,双腿发软,脸色惨白。
她看了看身边空着的座位。她忘不了这张脸的。
是花朝。
屏幕上的花朝穿着一中的校服,松松垮垮,沾满泥泞,四周是黑夜笼罩,她发型凌乱,面色白得发紫,双眼紧盯着前方,好似在与屏幕外的女孩对视。
女孩想要跑开,离开这间教室,离开这所学校。但她僵直在座位上,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花朝看着她,忽然轻轻动了动嘴,然后晃悠着往前迈了一步。
对着所有人,微笑了一下。
女孩猛然睁大了眼。
四周是一片漆黑。
她出了一身冷汗。
做噩梦了。
是她,她闯到自己的梦里来了。
——
回家的路上,陈默接到水林打来的电话。
水林:“你有没有空?去接一下你妹妹放学。”
陈默:“她怎么今天还上学?”
水林:“她下周出去写生,这几天得连着上课,不休息。”
陈默:“你怎么不去接她?”
水林:“太晚了,熬不住。”
陈默:“那平时呢?”
水林:“平时放学早一点。”
陈默:“那让她自己回家也行啊!”
水林:“太晚了,不放心。”
陈默:“她几点放学?”
水林:“十一点。”
陈默:“……”
陈默挂断水林的电话,没多久,秋北岭的电话就打了进来。
秋北岭:“你还有多久回来?”
陈默想了想:“二十分钟左右吧。”
秋北岭:“我得出去一趟。”
陈默:“我一会儿也得出去一趟,要我送你吗?”
秋北岭:“不用了,有点远,你应该不顺路。”
陈默计算着,就算从这里直接开到陈绛的学校,差不多才能踩点赶上她放学,于是对秋北岭说:“好吧……那你怎么回来?”
秋北岭:“让人家送我回来,应该不会很晚,你先到家就先睡吧,不用等我。”
陈默:“好,注意安全。”
——
趁地铁还没收班,秋北岭来到了江城一中。今天是周日,而且这么晚的时间了,教学楼一片漆黑。整个校园只能看到艺术楼的顶楼还亮着灯。
应该就是画室了。
秋北岭想起来自己高中那会儿听说的事情,据说他们美术生集训画画到凌晨都是家常便饭,通宵也不足为奇。秋北岭没经历过集训,甚至只上过两个月的系统课。
他们太辛苦了吧!
秋北岭推开了艺术中心的门,一瘸一拐走进去。艺术中心的大厅里摆了一架三角钢琴,周围还拉了隔离带,看起来价格不菲,应该不会让学生轻易碰的。
钢琴。
看见钢琴,秋北岭呆呆站在门口,如同心里的某根弦被拨动。
秋北岭走上前,步伐仍不太利索。他也不顾这里有没有监控器,小心翼翼越过了隔离带,走向那台钢琴。
有多久没有弹琴了?
琴凳上有些灰尘了。秋北岭轻轻拍了拍。这么好的琴,就放在这里糟蹋,实在令人难过。
秋北岭坐下,揭开琴盖。
大厅没有开灯,只有月光普照。
面对着琴键,秋北岭双手颤抖,流下了泪水。
他将双手放在琴键上,迟迟没有按下。
一旦紧绷起来,左手的掌心就会开始疼痛。
可是,好不甘心。
——
陈默来得比预想中早了些,看着黑漆漆的校园里只有艺术楼美术教室亮着灯了。他来过几次的,还算熟悉。
陈默自然明白陈绛学校的画室放学算早的。
陈默往艺术中心走去,很快就察觉到了什么。
是……琴声?
陈默记得艺术中心的大厅有台三角钢琴,还围了隔离带,似乎不轻易让人碰的。这个时间,谁会在弹琴?
陈默驻足,静静听着琴声。
没记错的话,是舒伯特的《小夜曲》。弗朗茨·舒伯特,陈默还挺喜欢他的。
是熟悉的旋律,此时听起来却多了几分微妙而复杂的情感。有些许悲伤的意味,但不像是在叹息或哭泣,反而更像是静静地倾诉。
隔着老远,陈默看不见是谁在弹琴,只能看见月光下的一个轮廓。
陈默还算是个有点音乐素养的人。不得不承认,琴声太迷人了。陈默很难听一次现场演奏,也许这是他听过的最精彩的一次演奏,名贵的琴,经典的曲目,优秀的演奏者,还有恰到好处的月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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