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上了台,做的第一件事是跟边上的人要了瓶水把手洗干净,把隐形眼镜取了。他没磨叽,拿起话筒,等鼓点一起就大大方方开了嗓。
时烨走进酒吧的时候,看到的就是盛夏抓着话筒在台上唱歌的样子。
他穿过拥挤的人群,不停有人认出他,惊喜地喊他时爷时爷,来啦!他一开始应几句,后来就没空回了,眼睛挪不开,只能放在台上。
有的人天生就该做明星,天生适合舞台,时烨一直相信这句话。演唱需要气场,需要气质,更需要天赋,还需要一种收放自如的从容。他从不停摇晃的脑袋和手臂里看过去,看到的是一个在发光的人。
时烨一直都说,盛夏的长相很冬天,这句话其实很适合用来形容在唱歌的他。冷淡,迷人,像走在大雪里,你看不清,总觉得冷和遥远。等看到那人笑了,你才能切实感到夏日到来。
时烨就站在人群里,听完了那一首歌。盛夏唱完,下面的人还不放他,要他再唱一首。
盛夏有点为难,他心想适可而止就好,但又不知道怎么开口拒绝,只能拿着话筒尴尬地站了下。他看不清台下的人,只听得到他们说:再来,再来!
他有点为难,心想再唱不知道要闹多久。
接着他模糊的视线里出现了一个熟悉的人影。那个人影一走上台下面就开始欢呼,有人吹了声响亮的口哨,大声喊:“时爷!我爱您!”
重点是喊这句话的是个男人。场下一片欢呼,都在喊时烨名字。
有喝得半醉的人接着起哄:“时爷!么么哒!”
整个酒吧乱七八糟地喊啊叫啊笑啊闹啊,一下子炸了。
盛夏还在发愣,接着就在一片起哄声里被那个熟悉的人一把抓住了手腕。
下面人欢呼的时候,盛夏还在心里小小地自卑又自豪了那么一会儿。时烨确实走到哪里走吃得开,这句话真的不假。这里没人不认识他,似乎无论在哪种场合里,他都是被簇拥的那个人。
独立音乐人很少能真正走向主流音乐市场,时烨就是从这种地方走出去成为佼佼者的凤毛麟角。人们看他的目光都有些复杂,像是在看一个很多年没见的朋友,又像是在看一个陌生的路人。
盛夏闻到时烨身上带着潮气的味道,有些风尘仆仆的。然后对方接过了他的话筒,说:“不闹了,各位,我们的人,我带走了。”
Lily拿着啤酒第一个不答应,大声喊了句:“什么你的人我的人,时爷爷讲话越来越神经!”
时烨完全忽视Lily:“下次我不在你们再这么欺负我的主唱,我就砸店了。”
他在一片好友的叫骂声里把盛夏拉下了台。有人涌上来,递给时烨啤酒,烟,大声地寒暄:我去!太久不见你了!
盛夏看着时烨捏着自己手腕的指节,心想,我也好久没见你了。
推杯换盏地躲酒也没什么用,时烨太久没出现在这种地方了,被拉着挤着不停敬酒。他拉着盛夏一个个地介绍人,说这个是谁谁谁,那个是谁谁谁,又跟对方说,以后你们要关照他,他年纪小,别欺负人。
这家酒吧的老板叫陆阳,两只手纹满玫瑰和毒蛇。他笑着说:“好久不见,一出现就威胁说要砸我的店?”
时烨笑了下,不答反问:“玫瑰还好吗?”
陆阳点头:“你种的都没死呢,可以带你们的小朋友上去看看。”
盛夏等了很久都没找到机会跟时烨说话。因为后来一直是这个来敬酒,那个来敬酒,时烨推来推去都是那几句话:“我不行,再喝胃要穿了。盛夏……也不行,他酒精过敏。”
跟时烨年纪差不多的一吉他手笑他:“这不行那不行,一晚上都是不行。时烨,你是架子大了,酒也不跟我们碰了?”
时烨高声把肖想喊过来,说:“我们不行,肖想行,你们来!”
那吉他手一直喜欢肖想,见肖想笑出一口大白牙蹦过来,没再搭话,灰溜溜走了。
打了半天太极,时烨才有空档拉着盛夏走了。
他一边走一边说:“带你去看看陆阳种的玫瑰花,在楼上。”
盛夏被时烨扯着上了二楼。灯光暗,盛夏看不清脚下,上台阶的时候时烨半拉半抱才把他带上去。二楼是个阳台,刚进来时烨就扣上了那扇木门。
门关上的那声响像是打开了什么开关一般,声音一落下,时烨就压了上来。
他用唇轻轻碰了下盛夏的上唇,低声问:“喝酒了?”
“喝了,开心才喝的。”盛夏怕自己嘴里酒味不好闻,就躲了一下,“你不是明天才到吗?”
时烨笑了下:“提前结束就飞过来了,怕你第一次演出紧张,心想陪你睡一晚,结果你还跑来喝酒了。我回酒店找不到人,就来这里逮人了。”
盛夏小声回:“我也想看看你的朋友,感觉他们挺有意思的。”
他突然想起什么,笑着说:“时烨老师,感觉大家看到你的时候都好兴奋,像是在看村里唯一一个考上大学的人回村一样,都好高兴。”
时烨笑了下:“那你高兴吗?”
“高兴。”盛夏抱着时烨的肩膀,闻了下对方的味道,“我每天都很想你。”
“背着我喝酒,还在台上那样唱歌,”时烨摸了下盛夏的头发,“你就跟着肖想皮,瞎闹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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