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季禾面前的办公椅上,靠着一个戴着金框眼镜的男人。
男人双手交叠着垂下,指尖扣得生紧,平搭在膝盖骨上。他生着一双细长的眼,里头覆满了浓重的黑色,面上却要带着一副无害的笑意,打量眼前的人。
“季上校,”男人像是看够了,抬起身说,“许久不见了,真是别来无恙。”
他说这话的时候,窗外阴沉的天幕忽然闪过一道亮光,刹那间将室内照得通明。紧接着便噼啪落起了雨,连着风都凉去了不少。
季禾听着雨滴拍打玻璃的声响,没开口,等着男人的下文。
“怎么,不愿搭理我?”男人想到什么,把交在一起的手松开,饶有兴趣地问,“季上校,你和那位林家的二少爷,是个什么关系?我记得你一直不大喜欢亲近人,怎么大半年没见着你,都已经把人家请回家住了?”
“易知捷。”季禾终于将目光转到他的脸上,语气冰凉,“管你什么事?”
“我当然管不着上校。”易知捷敛去笑意,懒洋洋地靠回椅背上,“上校别只顾站着啊,过来看看桌上的档案袋,里面放了些有趣的东西。这就算是我们经久未见,鄙人送与上校的一份薄礼。”
季禾动也没动一下,冷淡地看着他,半响扬起下巴说,“让人身败名裂、死不瞑目的薄礼,真是承蒙您的厚爱。”
易知捷短促地笑了一声,赞许道,“季上校真是位聪明人。”他把档案袋拆开,甩在季禾面前,纸张与黑白照片一下散了满地。
“季禾,季上校。”易知捷拖长声调,慢条斯理地说,“私通敌军,不仅毁坏珍贵的军火,还为了一己私利,残忍杀害了党国的优秀军人。你说,我该拿你怎么办?”
“来人,”他不等季禾回话,忽然提高了声调,将门外等着的人叫进来,“把季上校身上的枪支卸了。”
早以准备好的一列士兵破门而入,迅速上前压住季禾的肩,随即将锋利的刺刀抵在了他的脖颈旁。
士兵把季禾身上的配枪搜出来,手上还多了个东西。他看了两秒,立即呈交给易知捷,“报告,从口袋里找到了一张纸条。”
易知捷接过来,浅浅瞥了一眼,盯着季禾的眼神越发沉密了起来。
“季上校,”他晃了晃手中的纸条,笑着问,“你知道这上面写了什么吗?”
“这可是日军指挥官,开给叛徒的最高报酬。”易知捷有些遗憾地说,“早知道不白费力气了。上校这么客气,自己把证据送了上来,我哪来有不收的道理?”
季禾的脊背依旧挺得笔直,脸色却一点点苍白了下去。
他小心带回来,一直以为的敌方情报,却只是卖国贼一场肮脏龌龊的交易。
“季上校卖国求荣,实在是令人不齿。”易知捷佯装痛心地看着他,挥了挥手,“先押下去,就关在他姐姐季鸢旁边。这么多年姐弟相见,在里头也好照应。”
易知捷一路盯着季禾被带走,满意地吩咐旁边的副官,“季禾……天生了一幅傲骨头,真是难对付得很。叫报社的记者都过来,拍些难得的好东西。”
“对了,”他想了想,嘴角勾起一丝阴沉的笑意,“你们季上校犯了错,可得罚一罚。”
副官刚打算离开,听见这话愣了愣,像是猜到了什么,结结巴巴地问他,“这……这怎么罚?”
“还要我教你不成?”易知捷懒懒地说,“平日逼供重犯时用了什么刑,就给季禾上什么刑。把握些分寸,暂时别玩死了人就成。”
他抽了只钢笔在指尖玩弄,心情愉悦地想,这世上毕竟还有心疼着季禾的人,若是见着那位风光霁月的人成了监下囚、泥中垢,可不得疼得肝肠寸断。
——
雨势越来越大了。
季禾被押进监狱时,已经淋过半身的雨水,整个人都是冷的。
押着他的士兵走进去,粗声粗气地指使门口站岗的守卫,“李生,这是新送来的重犯,押到季鸢旁边,别出差错了。”
年轻的守卫点了点头,朝士兵所指的方向看过去,顿时被惊到了,“那不是季上校吗?你们别搞错了吧。”
“怎么就你小子事多?”士兵有些不耐烦了,“就是他,上头的命令,可得给我看严了。”
李生犹豫片刻,拿出一副镣铐给季禾扣上,末了轻声道,“季上校,冒犯了。”
季禾摇了摇头,跟着他往监狱的深处走。
他很快便见到了季鸢。
夜已经有些深了,可她却不肯去睡觉,挺直了背坐在凳子上,眼神空洞地望着前方。
季鸢看到浑身是雨的季禾,像是早就料到般,唇角缓缓勾起一笑。待季禾走近了,她终于开了口。
“季禾,”季鸢直直盯着他,“你从来就不肯听我的话。我先前叫你走,你不肯,非得来这种鬼地方和我作伴。”
季禾一言不发地看着自己姐姐,被身后的士兵押进了隔壁的牢房。
她露出一个悲哀至极的笑,声音尖的渗人,“你为什么不肯走!你早该走啊!”
季禾闭了很久的眼,最终抬起头来,“姐姐。”
他看见女人满脸泪水地抓着栏杆,心中难受万分,却只低低说道,“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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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OSS出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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