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于远微笑着看了看我。
这一眼被钟离无忌看到,他微笑道:“这联怕是简非简状元的了。西景诸生,已输两轮哪。”
声音圆转醇厚,听入耳中,却似乎有了些失望的味道。
众生一听,大多不自在,但看向我的目光,已少了怀疑,多了好奇。
有人高喊:“还有余下的比赛呢,走着瞧吧。”
有人等不及,催促道:“对对对,请靖王继续出题。”
钟离无忌将我写的那联收了:“这联归孤,算是今天的彩头了。”
这一轮下来,竟淘汰了二十人。
傅景纯的联评了第二。
钟离无忌走到我身边,耳语:“我昨天收到一份有趣的信息。平生不解是风情,嗯?”
什么意思?
怎么这会儿突然说出这样的话来?
他笑看看我,很有些别有用心的意味。
果然,就听他说:“诸位正值青春年少,对情之为物,大约各有看法。第三轮,诗词歌赋不论,但须以情为主题。题目嘛,孤看到什么,就以什么为题。笔墨带上,走吧。”
众人笑着赞同,直说这次比赛,靖王的题出得新颖有趣。
明于远看看钟离无忌,眼微眯。
傅景纯笑着拍拍我的背:“太有意思了。简非,我很想看看你下面会写些什么。”
我一边忍痛对他的动作大力腹诽,一边笑道:“惭愧。小弟这次怕是要交白卷。”
那安南不知什么时候已走在我身边,听到我的话,笑出声来。
傅景纯朝我一眨眼。
我微笑道:“小弟说的是真话。怎么,傅兄不相信?”
傅景纯一怔,突然笑起来,越笑越大声。
阳光下,他眉目俊朗,笑声清亮爽直,我不禁对他心生好感。
说话间停在一条河流旁。
钟离无忌说:“就以草为题吧。仍以上次长度的香为准,燃完收卷。”
说话声渐渐半点不闻,只听见河边轻轻拍击岸边石头的声响。
初冬的风吹着,波光摇曳。
我看着河流对岸的一只渡船发呆。
暗恼钟离无忌题出得刁钻。
已有人陆续写好,交卷。
那支香,因在风中,所以燃得更快,转眼间,已快燃完。
没法,总不能真交白卷吧,只得仿子夜歌,写了一首。
交上去,正好到点。
我暗地里抹抹鼻尖的汗。
傅景纯走过来问我写的是什么,我满脸发涨,坚决不说。
他到也好,没有追问,只朝我温温一笑。
拉着我去看各自写的诗。
众人看傅景纯的目光皆带着一种尊敬与希望亲近之意。
我不由对他的身份产生了好奇。
一路看过,发现西景诸人的诗,大多粗糙,实在无法与唐诗相提并论,不知假以时日,能不能突飞猛进。
我指着一首——
芳草寒芜三径休,秋风落日满西洲。君归惟剩清江水,一曲离歌唱白头——笑对傅景纯:“这首不知是谁的,疏朗开阔,情思绵邈,只是离”草”字稍远了点。这笔行书,温雅秀挺,观之如春竹,清气流动。”
傅景纯微笑:“我的。”
我正要再夸,忽听到“请简公子看看这首诗。”
说话的是安南。
她抽出来,放在我面前。
——芳草逢春生野塘,绿杨荫里感流光。云山别去星霜换,回首东风独自伤。
楷书,笔意张扬,一钩一划气势凌厉,锋芒毕现。
傅景纯道:“诗尚可,这字,难以称美。”
安南听后脸一红,犹自看着我。
我微笑:“这字配了这诗,就像烧刀子倒在温润玉杯中。”
身旁诸人笑起来。
“简公子写的呢?快拿出来我们看看。”忽有人大声道,声音粗豪。
众人附和,一时喧闹声四起。
我笑道:“小弟迟钝,这首情诗实在不知所云,拿出来只怕贻笑大方。”
“简公子风神秀朗,定然是天生情种,哪会写不出情诗,拿来拿来。”这个声气粗豪的家伙大力拍着我的背,催促。
安南眉微皱,伸手将那人的手臂一拉。
众人一愣,复大笑:“还没过门呢,就护上了?简公子是玉做的,安南小姐定是怕我们拍碎了他吧?哈哈哈……”
我一听,禁不住汗意潜生。
“诸位,来看看这首——”钟离无忌的声音传来。
我心底一松,这一声正好解了我的围。
“君是摆渡人,我是渡头草。我生年年青,感君逐日老。如何?”钟离无忌笑问。
众人细细品味,傅景纯开口:“很好。质朴深情,读来令人惆怅低徊,好诗。”
诸生点头称是。
柏山涛微笑道:“傅公子说得对,这首诗颇有摇曳生姿的美感,设喻精妙,用语至为纯朴。再看这字,结构朴拙,运笔沉挚,风神典雅高穆。我们一致认为这诗为第一,不知各位有无异议?”
众人一一细看过,无人有异议。
“没有没有,”仍是那个粗豪的声音,“我们现在只想看简状元的。”
大家笑着赞同。
我窘迫地笑笑:“刚才这首渡头草,即是弟的涂鸦之作,各位见笑了。”
他们一听,看着我,沉默。
“哈哈,我才说简非天生情种,果然啊,对不?”这位粗门大嗓的打破沉默,大笑着说。
“对对对,王兄说得对。”有人附和。
明于远似笑非笑看着我。
我脸发烫。
“靖王,”傅景纯微笑道,“能否让我们出几题,仍以情这主题,请简状元写,也好让我们学习学习?”
我一听,顿时头大如斗,立刻看向钟离无忌,只望他别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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