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子舟知道自己在做梦。
他站在花海边，看着新入门的小师侄们嬉闹的身影，竟莫名有种局外人的错觉。
“子舟。”
他回过头去，脸上不自觉勾起一抹轻浅的笑意。“青书？你来了。”
“嗯。”来人从背后轻轻抱住他，懒懒地将下巴搁在秦子舟的肩上，蓝白和墨色搭在一起，竟意外的和谐。
“子舟......我......”宋青书的语气有些迟疑。
秦子舟知道他要说什么。他很想自私一把，拦住他不让他说出口，或许拦住了他，就不会有后来发生的事。
可他阻止不了。
“这不过是个梦。”他苦涩地想。
他看着自己垂下眼，听着从自己口中说出的话：“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他温和地说，“想做什么，就去做吧。不用顾及我，我总是支持你的。”
他很想告诉梦里这个自己，他想说别让宋青书去，如果他去了，这就是他们的最后一面。“你再也见不到他了。”秦子舟悲哀地看着自己与宋青书交换了信物，看着他们约好等战乱结束以后一起去明教看三生树，看着宋青书头也不回策马离开。
画面一转，他站在潼关，四面都是残破的尸体。
“啊。原来是这里啊。”他麻木地想着。他还记得自己知道那个人战死在潼关时那种铺天盖地的绝望，还记得自己收到消息后便马不停蹄地赶来潼关，却连那人的尸体都找不到。“有什么意思呢。”他想，“再梦到一次，再绝望一次，又有什么意思呢。”
画面渐渐褪去，他一个人站在原地，浓郁的黑暗仿佛要吞噬他。
“不对......我不是......死在长安了吗......？”
秦子舟突然觉得身上很沉重，仿佛背负了什么东西，压得他喘不过来气。“我到底......在什么地方......”
他不由自主地挣扎起来。
“子舟......子舟？”
谁在按着他......秦子舟皱起眉，越发地不安。
“子舟，醒醒，没事了，”宋青书将秦子舟紧紧地揽在怀里，轻轻抚摸着他的后背，安抚道，“乖，子舟，别乱动，伤口不能再被挣裂了。”
秦子舟有些茫然地张开了眼。早上的阳光从窗口照**来，暖洋洋的，微微的有些刺眼。他眯起眼，想看清是谁在喊他。
这个声音很熟悉，熟悉到他无法相信。
“怎么可能呢。”他想。
眼睛适应了光线，他抬头看去，惊愕地瞪大了眼，“青......青书？”
“是我。”宋青书温柔地应着，眼里是化不开的在意，“我在这里。”
来不及思考，秦子舟顾不得腰腹的伤口，抬手一把揽住宋青书的脖子。他不想去想明明已死的宋青书为什么会“死而复生”，也不想知道明明死在长安的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他有太多太多的疑问，但此刻，他只想抱着自己失而复得的爱人。他再也不想放手了。
两个人相拥许久，心情略略平复了些，才放开了些许。宋青书轻轻揽着秦子舟，小心地避开了那道狰狞的伤口。秦子舟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宋青书顿了顿，无奈道：“好好好，你有什么疑问，我都告诉你，好不好？”微微叹口气，“但是先躺下来，嗯？你的伤这么严重，也不怕伤口迸开？”
秦子舟顺着他的动作躺下，给自己挪了个舒服些的位置，才开口道：“这里是什么地方？我......你......”
宋青书握住他的手，低声说起了自己的经历。
他其实是有些犹豫的。宋青书上辈子太过混账，他不知道光风霁月如秦子舟，在知道了他的过去以后，还能不能接受这样不堪的他。
“所以......你原本就是这里的人，死后重生在大唐，然后又回到了过去？”秦子舟沉思着什么，眼角一瞥，看到宋青书有些忐忑的眼神，又好气又好笑，“这个眼神看着我干嘛？现在的你不是我认识的你？作甚么一副我不要你了的姿态。”
宋青书有些尴尬地轻咳一声，他知道秦子舟会接受的，刚也不过是关心则乱，一时魔怔罢了。他接着道：“此前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机缘巧合看到了那个玉葫芦，这才找到了你。”
秦子舟恍然，他笑道，“原来竟是真的？我昏迷时依稀感到丢了玉葫芦正心急，原以为不过是梦中，原来竟是真的吗？”
“嗯。”宋青书应了一声，补充道，“我把玉葫芦拿回来了。”
秦子舟看着宋青书眼底透出不自知的邀功的小眼神，心情极好。“对了，刚才你说，你父亲和几位叔叔是去你那个张师弟的婚宴？那你在这里......会不会耽误什么？”
宋青书沉默了一会儿，才有些讥诮地说：“婚宴？呵......这婚，可还真成不了。”看着秦子舟有些好奇的眼神，他接着道：“上辈子这婚宴，可闹出了笑话。我那张师弟在婚宴上抛下周掌门和鞑子郡主走了，周掌门颜面扫地，一怒之下打伤了鞑子郡主。可真真是......教我们大开眼界。”
“哦？所以你这辈子便索性不去了？”秦子舟直觉宋青书有什么话没说，“那你父亲呢？你不去，他也由得你？我方才不是说你与你张师弟结怨是因为你嫉妒你父亲对他的偏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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