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的太平侯，不也一样死了吗？
詹旭然想，这就是他的命。
“李德忠，上毒酒。”
“诺。”
李德忠打开了牢门，端着四角托盘走了进去。
月光从高窗外透了进来，映得里面的酒水十分清亮，恍然间，还能看到酒杯里面的月。
詹旭然端起了酒杯：“臣虽死，却还是放心不下陛下。慕今歌此人，定得小心。那日国宴上，他不一定说的是真话。”
苏衍低垂着眸，长睫微微发颤：“他活不久了。”
詹旭然睁大了眼，呼吸也变得急促。
他……快死了？
没想到啊，他是真的算漏了这一条！
以前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劲，慕今歌明明是想要皇位的！
然而他却愿意放权，愿意维护苏衍，怎么看怎么奇怪！
原来是这样！
詹旭然哑然失笑，想起殷牧悠骂他蠢，他果然是蠢！
詹旭然仰头将酒水灌入，那些冰冷的液体，将会一点点抽走他的身体的温度。
“舅舅，你可知自己被人利用？”
“什么？”
“程江背后的靠山不一定是舅舅，而是苏桓。”说到这个名字的时候，苏衍面露狠色。
詹旭然的眼睛瞪得犹如铜铃般大小，他以为自己掌控了所有，却没想到竟被苏桓算计了！
他们真正的敌人不是殷牧悠，而是苏桓！
詹旭然的脸犹如被人打了好几下，羞愤得几乎不敢看苏衍，他甚至想把方才那话给吞回去。
“臣……果真是陛下的拖累。”
苏衍的表情尽是疲惫：“舅舅，孤只想问你，昔日在詹家的时候，究竟发生了什么事？那日……你只说了一半。”
詹旭然这才想起，紫寰宫着火那一日，他曾对苏衍泄露了几分。
詹旭然捏白了手，魄荡魂摇。
俄顷间，思绪已不知浮现多少往事。
他叹了口气，这才脸色难看的说出：“姐姐和慕今歌，乃是青梅竹马。”
苏衍的心不自觉的揪紧：“这个孤知晓，那日舅舅不是说，今歌在詹家发生了什么事？”
“詹家……”詹旭然讥讽的笑出了声，“詹家为了让姐姐进宫，好重新受到重视，在先帝来詹家的时候，在酒里面下了药。”
“……下给谁？”
“詹家不敢对先帝下，自然是姐姐。”
愉妃不想进宫，便抵死不从，詹家却还要逼迫于她。
这个计划，还是族中叔伯使的！
“可那一日，慕今歌也来了詹家拜访。那杯下了药的酒，便阴差阳错的送到了慕今歌嘴边。”
听到这里，苏衍几乎呲目欲裂。
“无耻！”
詹旭然的脸色也不好看，那个时候他才十岁，根本不知道发生了这样的事。
这件事，也是詹旭然长大了才知晓。
“詹家人想来个生米煮成熟饭，想进去捉个正着的时候，却见到衣冠凌乱的模样。那日后，慕家便和詹家退了亲。”
“此事虽然是詹家对不住慕今歌，可他也不至于这样做，令姐姐蒙羞。”
“后来慕家以慕今歌邀宠，还把他也送到了宫中，和姐姐共侍一人，真是无耻之尤！”
听到这里，苏衍终于忍不住：“住口！”
他心中的郁郁之气快要藏不住，宛如滔滔江河，从内心深处迸发出来。
“舅舅！你年幼时只看到母妃被退亲后受到多少羞辱，可却从未看明白，是詹家将他推入了深渊。”
詹旭然微怔：“……陛下？”
“是父皇，他强行召了今歌入宫，还将他囚在紫寰宫密室半年之久！”
詹旭然睁大了眼，他不是蠢人，也知晓慕今歌少年时的风姿。
那样的人，受到了先帝的窥觊？
那岂不是……
“姐姐她？”
“为了逼迫今歌就范，他宣母妃入了宫，令他有了牵绊，令他不敢逃！”
苏衍的话里夹杂着难以启齿的痛苦，身上的血液在沸腾，炙热而滚烫，堵在了心口，宣泄不出。
他眼角湿润，无法想象他到底遭受了什么样的痛苦。
“詹家欠他如此之多，而舅舅却还要针对于他。”
詹旭然脸色煞白，手无力的垂下，朝后退了好几步。
“原来……原来是先帝。”
詹旭然的目光放得极远，十年啊，他和慕今歌斗了整整十年了。
他在家苦读的时候，慕今歌就已经成名。而他也总是被人和慕今歌作比，久而久之，詹旭然心头就生出了怨恨。
他第一次见他，是在皇家举办的诗会之中。
詹旭然早早做了准备，却被对方抢尽了风头，一首海棠诗响彻皇都。
他站在春日之中，脸上的笑容清澈温暖，犹如拂晓熹微的阳光。
那一瞬间，他忽然就明白了，自己的确比不过他。
甘拜下风。
然而接下来的事，却让詹旭然惊讶，乃至生出厌恶。
不该的。
慕今歌可是自己仰望的人，何以如此肮脏，竟然和先帝搞在了一起？
不该的！！
詹旭然站在原地许久，忽然间想起——
原来他无法认同的，是那个曾对他甘拜下风的自己。
而今时今日，他才总算接受了外面流传已久的说法。
慕今歌初心未改，为陛下殚精竭虑，仍是当初翩翩的少年郎。
“我错了，哈哈，我这十年，竟成了这样的人！”詹旭然疯狂的大笑了起来，悔意在每一寸骨血蔓延。
他情绪激烈起伏，一口血吐了出来。
眼前的画面渐渐归于黑暗，詹旭然便这样倒了下去。
恍惚间，仿佛听到苏衍朝李德忠说：“詹大人已经伏诛，你可曾看仔细？”
“老奴愿以性命发誓，老奴看仔细了。”
“嗯，拟旨吧。”
“诺。”
詹旭然感觉自己被人给抬了出去，里面换成了一个和他十分相似的男子。
他这才恍然大悟，陛下是要他假死。
“从今日起，大周再无詹旭然。”
詹旭然眼睛酸涩，眼泪就快要流下。
苏衍狠狠一拂袖，走出了天牢：“送他回詹家老宅的曲阳。”
李德忠自当得令，吩咐那几人，仔细护送回去。
詹旭然嗓音沙哑到说不出话来，意识终究归于沉寂。
等那些人走后，天牢又归之了平静。
苏衍走出了这个地方，外面的月光清透，将四周都照亮。
他呼出一口浊气，漫无目的的走着。
不知不觉间，苏衍已经来到了太傅府。
就连他自己也觉得奇怪，这种时候，他总是能想到他。
远远望去，太傅府似乎传来奇怪的声响。
苏衍诧异的抬起头，清凌脸色泛白的骑马走了出来，在看到苏衍的时候，还不由微怔：“陛下！？”
“出什么事了？”
清凌声音发抖，朝苏衍说道：“太傅不见了！”
“什么！？”
喜欢穿到反派家破人亡前[快穿]请大家收藏：(m.zcwx8.com)穿到反派家破人亡前[快穿]总裁文学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