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郑铭源一脸山雨欲来的表情，距离他最近的刘玉仕让出一步，陪了个笑。
“郑总好。”
他打一声招呼，任凭郑铭源斜睨着自己的眼神如何阴翳，也笑弯着眼藏在镜片后头，以不变应万变。
郑铭源冷哼一声。
“弯倒是转得够快。”
说罢，他当胸朝刘玉仕甩过去一只文件夹，刘玉仕倒退半步，双手捧住，拧起眉头，疑惑地瞥了郑铭源一眼。
“怎么？”郑铭源歪头看他，“像你这样的‘聪明人’，我还以为你都不用翻开来看里面，就能猜到我给你的是什么呢。你们不是挺有本事的嘛？大晚上的一通电话打过来调用我的人手，背着我开小会，算计了陆沁，还想着让我给你们背锅，都以为自己很聪明是吧？”
“郑铭源。”方南忍不住插了一句嘴，他越过桌椅，站在了张士峰、路小宇等人的身前，“是我自作主张。因为事出紧急的原因，我做的决定，没有和你上报，不是他们的责任。”
郑铭源无声地看他一眼。
“你跟我办事多少年了？我之前没有授权给你过吗？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的道理还是我教给你的呢，你着急揽什么责任？”
方南听了，也就不再说话了。
郑铭源望一眼眼前这一屋子的人，这才放下拦路的胳膊，转头问刘玉仕一句：
“听说你的高铁票已经订好了，明天一大早就走？”
刘玉仕点点头。
郑铭源一笑。
“你这种人会这么毫无理由的突然出差？你一开始和陆沁报备的理由是什么？”
“去和我首开内部的熟人见面，打听今年首开在深圳项目竞标上的想法。”刘玉仕老实回答。
实际上这个理由是没问题的，完全符合利益，就连陆沁都没起疑。
但郑铭源却露出个轻蔑的表情。
“打听首开的想法？”他忽然笑出了声，“陆沁可真有意思，他居然批准了这次出差，样子做得也是可以了，连你也耍得团团转。”
听到这句话，连刘玉仕也皱起了眉头。
“郑总是什么意思？”他问道。
“什么意思？就是字面上的意思，他逗你玩儿呢！”郑铭源回答，“他哪里还需要你去首开帮他打听什么想法，没不让你去，只是不想让你知道太多内幕消息，实际上从这次首开参与竞标开始，他早就已经跳过你把负责项目的大小管理层全搭上了线，关系都打点好了！首开要做什么，他比谁都清楚！他早和首开内部一派结成了联盟，打算经由引荐去接触其他几家参与竞标的企业，共同联手一道，在第一轮把远播抢先挤出局去。你们以为他今天去深圳做什么？是去见深圳项目在地的负责人的！为什么要去见这个人呢，因为一个多月以前，就在你们还在背着我一个个合计事的时候，这个人我就已经安排在那里等着他了！”
郑铭源说话的时候嗓音里明显是憋着什么东西的。
倘若不是眼下方南在场，以他的脾气，恐怕早已经暴跳如雷了。
几千万的生意被盘成一个亿，早先好不容易埋下去的一步棋子，临到了，却被这一次忽然的行动打乱了阵脚，郑铭源的的确确怒火中烧。
“你们以为自己计划得很好是吧？你们才跟陆沁交手了多久？你们了解他，了解那些陆家人给他撑腰的本事吗！”郑铭源忽然吼了一声，就连刘玉仕，都禁不住瑟缩了一下。
“这种时候你们以我的名义去偷他的私人邮箱往来信息，如果这事真是我干的，拿到信息之后我会按兵不动什么也不做吗？如果要真是那样，陆沁才该是第一个起疑的人，但如果我真要做点什么，陆沁一定不会选择在这样高风险的时刻冒然与深圳项目的负责人碰头。你说，我现在该怎么办了你们比较合适？”
“是我的判断失误了。”方南又向前一步，“出现失误的时候首要的问题是弥补损失，我可以做后续的事情。”
“你给我老实呆着！”郑铭源吼了他一声。
出于对工作的郑重和职业感，原本应当担负责任的方南没有反驳。他心里很清楚，错了就是错了，而同样的，他也非常明白，大变故眼前，郑铭源不是那种不顾大局，优先选择发泄情绪的人。
他能到这里来，吼他们一通，恰恰好说明他已经有了应对的办法，并不惧怕浪费这一点口舌。
原本方南想去收拾了这个摊子，郑铭源却大手一挥，拍了一把甩给刘玉仕的那个文件夹。
“你去。”他言简意赅地下了指令，“联系人和文件都在里边，你自己看。你捅出来的娄子，责任你自己去承担。要是过程里出了什么纰漏，我就让你那位在新能半导做研发的‘老熟人’和你一起玩完！”
听见那个名字，刘玉仕整个人为之一凛。
新能半导，是两年以前世宏集团开发移动端设备时合作过的供应商之一，那时候郑铭源负责晶体屏的开发，手上握着团队五项专利。当时因为他有着这么一层关系，陆沁曾经指挥他去接触过对方，尝试套过一些专利相关的消息，使过一些绊子。
那不过是他为陆沁所做的众多手脚中极不起眼的一笔，此刻刘玉仕才惊讶的发现，原来郑铭源都知道。
他什么都知道，却可以沉住气整整两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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