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时辰后,两乘玉辇一前一后从凤仪宫抬了出来。玉辇上坐着的,正是病歪歪的端妃,和同样浑身发软的甄嬛。
步辇在平坦的宫道上缓慢前进。时辰已经不早了,日头早就落了下去,天色也昏暗下来。一阵北风吹过,甄嬛瑟瑟地裹紧了衣裳。
终于到了岔路口。即将分别之时,甄嬛忍不住道:“多谢端妃娘娘救命之恩……嫔妾会报答您的。”
前头端妃的步辇也停下了。
黄昏之中,她的背影隐没在宽大的宫装中,更显瘦弱。半晌,她不堪重负地咳了两声,道:“本宫已经说过了……是因为你是个有用的人,自然不能就这么死了。”
一提起这个“有用”,甄嬛又打了个哆嗦。
额,那啥……虽然她也不喜欢皇上,但这并不代表她有胆子去帮着皇后刺杀皇帝啊喂!
爱情诚可贵,生命价更高。她真的不想死!
“你不必太担心。”端妃悠悠的声音再次传来:“刺杀是不能解决问题的,本宫也绝不会用那么笨的法子。你的价值是与生俱来的,你只要发挥自己的优势,迷惑住皇帝,让他对你言听计从……这样的要求,对你来说并不难。”
甄嬛的脸色一点也不好看。
恩,就算不用去刺杀,可是……朝着宠妃的路发展这特么是什么鬼啊!
难道说,她真的要日夜服侍男人吗?
“这可是本宫和皇后给你的恩典。对你这样的寻常女子来说,皇权能够带给你无上的荣耀和权势,那不就是你们梦寐以求的吗?”端妃的笑容透着一丝嘲讽:“你回去,好生地沐浴梳洗,等着皇上的招幸吧。”
说罢,端妃扬长而去。甄嬛一个人愣愣地坐着,浑身冰冷。
***
随着甄嬛的回宫,沈嫔被冒犯一事终于落下帷幕。
皇后亲口证实了甄嬛的清白,随后,掌管御花园花木的一个管事姑姑站出来,指认出了冒犯沈嫔的人。
那不是旁人,正是当日恰巧在附近高歌、想要吸引皇帝的妙音娘子。
妙音娘子失宠后日夜想法子博宠,非但没成功,反倒被扣上了莫名其妙的罪名,实在再倒霉不过。她痛哭流涕着争辩道“那日菀嫔不是说过我的声音对不上么!”皇后却冷笑道:“唱过戏的女子都学过变声,这一点对你来说想必不是难事吧”。
就这么着,妙音娘子被褫夺了位分和封号,打入冷宫。随后,皇后赏赐下丰厚的礼物,送进棠梨宫宽慰甄嬛。
***
棠梨宫内。
看着摆在面前奢华的首饰和鲜亮的衣物,甄嬛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嬛儿,你说……你被皇后娘娘胁迫了?”坐在她面前的是同样满面焦虑的眉庄。对方一把攥住了她的手,急急问道:“你方才说的都是真的吗?”
甄嬛回宫后,担忧不已的眉庄就赶了过来。两人长谈许久,甄嬛将昨日发生的惊魂之事细细地告诉了眉庄,使得眉庄吓得整张脸都没了颜色。
当然,甄嬛可没什么都往外说——皇后身上惊天的秘密,对皇上的怨愤和杀意等等,显然都属于“不该知道”的范围。眉庄知道了,除了惹来皇后的追杀,没有任何好处。
从甄嬛口中,这些惊骇的事实被换成了——皇后失宠多年,华妃篡位夺权,为了保住后位她胁迫自己为她所用,成为她的棋子对抗华妃。
恩,两种说法虽然本质上不同,但结果是一样的。
反正如今她是皇后手心里的棋子了。
甄嬛看着眉庄的眼睛,无奈地点了点头道:“你也看到了。皇后娘娘想要利用我争宠!若我真是个贪慕荣华的也就罢了,可我……我不喜欢男人。”
眉庄的神色也很无奈。
“嬛儿自幼如此,我也不劝你了。只是,比起服侍皇上,咱们如今最该担心的是皇后那边啊!”眉庄低声道:“我们还是入宫的新妃而已,根基不稳,就遭到皇后胁迫!嬛儿,我劝你不论怎样,还是要暂且忍耐,不能与皇后抗争。她如今已经盯住了你,若你敢反抗,以她的力量碾死你岂不是轻而易举!妙音就是个例子,皇后为了达成自己的目的牺牲了她,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情啊……”
不提妙音还好,一提起来,甄嬛就想跳脚。
“眉庄,你溺水之事以妙音被打入冷宫而结束,这件事情才是更大的麻烦啊!”她焦躁地站起来道:“你我都清楚,真凶根本就不是妙音啊!可是,皇后轻飘飘的一句话,结果了这件事,那真凶却还逍遥法外!”
沈眉庄顿时怔住了。
半晌,她才带着一抹恨意道:“我知道……只是我能有什么办法?能活着回来已是不容易,日后我只能加倍小心。”说着叹气道:“好在,皇上真心疼爱我,对我多有照料,还为了此事专程分了两个有武艺的内监保护我。其实,服侍皇上也并非是坏事,皇上是个好男人,他会保护我们的!皇上的宠爱,本身就是后宫中最强大的力量,你难道不明白吗?等咱们姐妹站稳脚跟、成了真正的宠妃,那些人自然不敢再欺辱咱们了呀!”
看着眉庄脸上逐渐升起的红晕,甄嬛一下子梗住了。
额……怎么又说回男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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