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中玉一出面,自然是平息了不少议论,这开帘宴也终于能举行下去。池见按照规矩掀开了帘子三次,但这期间我一次都没有去看,只顾着闷头喝酒。钟期半路被他父亲叫回了家,身边也没有了说话的人,四五杯酒下肚,一直不尽兴,直到池见举着一壶酒坐到我身边来。
“今次多谢你了。”他为我倒了一杯酒。
看着那酒水从白瓷嘴儿里倾倒出来,一股馥郁的香气盈然于鼻腔。我使劲儿嗅了嗅,满心欢喜,“是雍州的好酒!”
他淡淡一笑,答:“是岐山的凤狎。”
“竟然是凤狎?”我忙端起杯来,刚想着一饮而尽,遂发觉这酒的珍贵,便只好改换小口抿了一口。入口之后,香气一直残留在嘴唇上,禁不住去舔,又是萦绕舌尖的香柔。
“可好?”
“不愧是郎崖所列的天下三大名酒之首,凤狎,名不虚传。”我连着抿了好几口,当真舒服。
池见遂放下酒瓶,“喜欢的话,我还有一坛,等下叫人给你送到府上去。”
我端着酒杯靠向他,“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客气什么!”
“新娘子如今怀胎几个月了?”我不免向他问起话来。
“已经是六甲之身。”
“可以啊,你居然是最先有孩子的那个。”
“还不都是惹了一身麻烦。”
“以后都会好的。”我笑了笑。
他旋即道:“对了,你再没有去找子漆?”
“没啊,最近忙着给公孙家的小姐教习,便也不得空去打探他的消息。”我仰头喝了一口酒。
“终归是我们都负了他。”
他说完这句话,我惊然抬头,看见他眼里有些许的惭愧,但更多的是不忍。可若说到负他,我倒是没有,我实在不知道,我们究竟是谁负了谁。
“只希望,阴少尹能够对他好便是了。”他长长吁出一口气。
“是啊。”听到这个陌生的人,我竟有些失神。不知为何,我脑子里满是阿玉和他缠绵床榻的模样,看见阿玉燥红着脸,在他的身下,重重地喘息,重重地喘息,还有断断续续的呻吟,断断续续的呻吟。
“若即兄?”
池见一声将我喊回了神,旋即又道:“不论怎样,若即兄如今是有了新的开始,往后的日子,需要好好谋划才是,你慢慢喝,明便去给其他宾客敬酒了。”
他起身离去,留下了那一壶凤狎。
不知道是酒催的我发热,还是适才满脑子那些画面让我心烦,只觉得身上穿得这些衣服束缚得紧,连着脚也难受起来,莫名的痒,无论怎么安置都觉得放错了位置。头皮上紧绑着细麻绳,吊起来三魂七魄,脚底下实踩着火刀子,扎透了心脉肾经。实在是惴惴万分。
“降鼓,起锣!”暂闻听那边台子阵阵骚动,便有两个带着大面具的人走了上去,这是说文的面具子,听得紧密的锣鼓点,我也有些好奇这一出戏会是什么。
我对面的一位老人闻声转身,聚精会神地看着那边的动静。面具戏平时并不多见,从楚地流传到各处的面具戏也是近几年才改良成了人人都能听的样子,之前的面具戏,是楚人祭祀先祖、祷告神灵时候才表演的。
我摇了摇头,自斟自饮起来。
“……风兮在虞避其慧……”
“……露芬芳兮撷芰荷……”
“……多有闻听袅袅……”
“……川流回去小舟楫……”
“……念兮,念兮,切切望,归矣,归矣,丝丝记……”
“……风兮在虞……”
最后一杯酒落定,我还是清醒得很,清醒得我直想去找他,可是现在的他,已经不需要我了。世间痴男怨女不计其数,痴男怨男恐也难有合计。
罢罢罢,这心头念,定要念一辈子了。
阿玉啊,是你教我恨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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