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边动静有些大，在外面的松烟和松墨都道：“少爷？没事吧？”
徐凤声稳了稳心神，道：“没事，只是我绊倒了杌子，并无大碍。”
松烟和松墨这才不出声了。
刚刚被燕麟屿握住的那只手泛起了一片红痕，只是他如今根本无暇去注意此事，方才燕麟屿的呓语已经让他脑海里天崩地裂一般，他捂着胸口，努力让自己的呼吸平缓一些。
燕麟屿……对他有非分之想？
他从始至终，便都不是将他当成一个普通朋友看待？
从初识时他就问过他，为何会对自己另眼相待。
原来归根究底，还是因为这皮囊而已吗？
徐凤声只觉得心口有熊熊火焰在烧，几乎要把他所有的理智都烧毁。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愤怒。是因为燕麟屿的欺骗吗？不，他自小到大，又见过听过经历过多少谎言，他从来不会在乎，冷眼待之，才能和娘在徐府安然活下去。燕麟屿也好，他的欺骗也好，都算不了什么。
可是心口处，又为何会这般难受呢？
徐凤声一时只觉得胸口处溢满的酸苦让他不能呼吸，偏偏此时昏睡中的燕麟屿又在呢喃：“水、水……”
徐凤声本想置之不理，但又想起人说，醉酒的人会渴得厉害，若是没水喝，只怕会难受得紧。
但是这个人难受，又关他什么事？
虽这么想，但他却依旧起身，倒了一杯水，扶起燕麟屿，小心喂他喝了半杯。
喂完水，他就坐在那里，看着燕麟屿。
纵是醉酒，那张脸依旧清隽非常，眉如墨画，鬓若刀裁，鼻梁高挺，薄唇紧抿。那双桃花眼虽然闭着，但是徐凤声知道，若他笑起来，便如陌上花开，一朝春回。
这样的男子，想必是燕京无数女儿家闺中梦里人吧。
又何苦与他纠缠在一起呢？
徐凤声想到此，便又觉得心乱如麻，再也不愿待在这里，只是燕麟屿还在酒醉，此刻离去，若是他出了什么事，只怕自己也不会放心。
只是到了这个时刻，自己为何还这般在意这个人！
徐凤声自己与自己较劲儿了半个时辰，陆岐来了。一进来，陆岐便问道：“徐公子，你脸色怎么如此苍白？可是出了什么事？”
徐凤声道：“既然公公回来了，那殿下自有公公照料，我便先告辞了。”
“欸？”陆岐本来还想说些什么，但见徐凤声那架势，便像是青天白日里见了鬼一般，“好生奇怪，徐公子这是怎么了？”
徐凤声一回徐府，到了窈梨斋，便道：“随云拘月，你们将那位七殿下送给我的东西都整理出来，我要都还回去。记住，小心些整理，不要有错漏。”
随云和拘月二人面面相觑，自家少爷今日去了七皇子的生日宴，怎的一回来就摆出这副绝交的架势来？只是徐凤声脸色实在不好看，她们也不敢说什么，只好默默整理起来。
书法字画，文玩瓷器，药材茶叶……整理出来的东西堆满了一张桌子，这还只整理了一小半。随云怯怯道：“少爷，前段日子您将贺先生喜欢的几张法帖送去了懿德馆，还有二小姐之前说要临摹的几张古画，也未曾拿回来，是不是……现在去拿回来呢？”
拘月看着在房内好奇地看着他们收拾东西的湛雪乌夜，也道：“这两只猫儿自小在窈梨斋长大，又最喜欢您，若是现在就送回去，只怕会不好。奴婢以前就听说过，这猫儿离了原主，有些性烈的便不再吃饭，生生饿死了。少爷，您可要想清楚。”
湛雪此时跳上他的膝盖，“喵呜”一声，又舔了舔他的手。徐凤声摸了摸它毛茸茸的身体，只觉得颓然。
他道：“你们都下去吧。让我一个人静静。”
屋中只剩下了他和两只猫，徐凤声看着无忧无虑的湛雪和乌夜，忽然有些羡慕。
有时候，什么都不知道，未尝不是一件幸事。
他又看着燕麟屿送他的许多东西，平心而论，他待他实在太好，无论什么东西，只要他话里稍微有些想要的意思，燕麟屿便会想方设法得来送他，到后来他都不好轻易在他面前开口说些什么。只是这样的殷勤，背后到底又藏着什么？
他的头又疼了起来。
燕麟屿睡到日头西沉，才醒过来，只觉得口渴，便唤道：“陆岐！”
陆岐道：“殿下醒了？”
燕麟屿坐起身来：“倒杯水来。”他看了一眼四周，“我怎么在这里？”
陆岐拿着水杯递给燕麟屿：“殿下，今日您醉了，奴才又得招待前面几位王爷，正好徐公子在静庭斋里，奴才便把您送到了这里，要徐公子照看着。”
燕麟屿皱眉道：“糊涂东西，府里这么多下人，你又何必让他来做这些事？”
陆岐道：“奴才知错，只是奴才今日也是慌神了，您平日里酒量一直不错，今日却醉得这般厉害，若是交给旁人，奴才定然不放心。”
燕麟屿喝了水，这才道：“今日大皇兄，也着实过分了些。”
他将水杯递给陆岐，忽然想起一事：“对了，今日凤声，走的时候，可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陆岐道：“正是走的时候奇怪呢，奴才见徐公子脸色苍白，也不知是怎么了。”
燕麟屿心下一沉：“糟了。”
陆岐不解：“殿下怎么了？”
燕麟屿此时实在没心思跟他解释什么，只道：“你先下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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