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上午的训练已经接近尾声。可能是念在他们训练辛苦，态度又比较认真，这一轮的休息结束后，教官只再让他们站了一会儿军姿，就大手一挥，先悄悄放了人。
大部队还在艰苦训练中，等回头大家都解散了，食堂里的人就要爆满了。他们表演方阵集体做贼一样弯着腰先溜去食堂打了饭，路过正步方阵的时候，江城一眼就看见提着臀练定腿的韩朝。
有些人天生平衡感不好，连跳个立定跳远都能摔。韩朝虽然大概没那么严重，但也绝对称不上好——他单脚撑着身体，另一只腿绷直了，抬起至大约离地面三十厘米处。双手紧贴裤缝，与其说是贴，不如说是揪着裤子，控制自己保持住不掉下来。看得出他维持得非常辛苦，嘴里憋着一口气，两颊微微鼓起，脸涨得通红。
正步教官看了眼时间，吹哨示意这群“新兵蛋子”们换个动作，下一刻，全体新生悬空着的那只脚以踏破千军万马之势“啪”地一声，向前一跨砸向地面，后腿划了个利落的幅度，踢至半空。
不少人乍一换腿，身体难免晃晃摆摆两下，很快就稳住了。韩朝稳不住，左摇右晃个没完，配着脸上由于吃力浮起的两坨红晕，看上去像个滑稽的不倒翁。
江城笑得都发不出声音了，胸腔倒不上气，整个人靠倒在萧西璟身上，几乎走不动路。
萧西璟冷眼看了一会儿，也没忍住，别过头去捂着脸勾起了嘴角。方才像牢笼一样把他困在回忆里的低沉情绪忽然不堪一击，仿佛被不倒翁爷爷摇摇晃晃地一撞，就夹着尾巴跑了。
眼看着其他队伍也临近解散，他们给孟飞和韩朝发了条消息，告诉他们饭已经买好了，让他们直接回寝室不用去食堂挤，就赶紧溜了。
食堂里的人比想象中的多，学长学姐们对这群军训完饿了一上午的凶残吃相做足了准备，一个个都错开高峰期，提前来吃饭。他们排了一会儿队，回到寝室的时候，孟飞和韩朝已经回来了。
孟飞似乎在拳术方阵里如鱼得水，他体力好，兴冲冲地向他们讲上午在方阵里遇到的有趣的事情。相较之下，韩朝就不太行了，整个人瘫倒在椅子上，宛如一条死狗。
孟飞眉飞色舞地讲完了“我们那儿一男的吹自己多会打架，结果教官说跟他过两招把他吓得哇哇叫”，扒了两口饭，意犹未尽地问：“你们呢，训一上午感觉怎么样啊？”
韩朝幽怨地嘤嘤两声，有气无力：“感觉非常不咋地，我就觉得快死了。”
江城呛了一下，想起刚刚队列里那个格格不入的不倒翁，饭还没吞下去，很不给面子地又笑了个天昏地暗，把自己噎了个半死。边咳还边忍不住笑，把萧西璟吓得不轻，赶紧把手里的饭盒一扔来给他顺气。
萧西璟一脸无奈地向孟飞解释了事情的缘由，只觉得自己的耳朵快被穿破房顶的笑声震聋了。
“诶，那你们呢？”孟飞边笑边问，“我在那边隐隐约约听见了枪声，你们拿到枪了？”
“拿到了。”江城说，“五六式，当年仿苏联建的，老古董了。不过摸起来挺带感的。”
“老古董？不会吧，我还以为是AK那种机关枪呢。”孟飞对枪械没什么研究，不由得有些失望。他抖动着身体，假装抱着一挺机枪朝着江城扫射的样子，嘴里还着配音：“打起来‘突突突突突突’响那种的。”
“当然不是，”江城失笑，“我们用的是半自动步枪，你说的AK是自动步枪，不一样的。”
“而且AK-47比五六式还老古董，47代表它的定型时间是1947年，比五六式大上九岁吧。”萧西璟补充道。
“看来五六式要是碰上AK-47还得喊声‘哥’。”江城调笑。
午休时间就那么一点，下午两点又要集合了。他们寝室离训练场远得很，更要提早起床。四个人连衣服都懒得脱，争分夺秒地囫囵睡了个午觉。
高中地理课上学过，正午的时候，太阳高度角升到最大，然而午后两点的时候，温度的增加量达到顶峰。午后两点往往是一天当中温度最高的时刻，阳光尤其烈，晒得人总觉得大地就是煎盘。往地下一躺，没几分钟就能煎成鲜肥肉嫩的“猪扒”。
最不幸的是，J大的操场草坪不知道为什么被撸成了个顶儿秃，“毛发稀少”得惨绝人寰，只有外围稀稀拉拉地竖着几根顽强的小草根。假如把它比喻成是地中海，地中海大概都不太服气。
下面来到学霸抢答时间：
已知沙子的比热容为0.92×10^3J/(kg·℃)，问，在34℃的天气下，在满是沙子的草地上练习匍匐前进，人最少能煎出几成熟？
作为曾经的区中考状元，江城已经算不出来了，他已经爬得整个人都恍惚了。
他晕乎乎地侧过头去看了一眼和他同一排匍匐的萧西璟，身下很烫，萧西璟显然也不太好受，咬着牙一点一点向前爬。他的视线飘到后方写着的“求实创新，励志图强”几个字，只觉得字已经不是字了，活像来索命的鬼符。
“28天军训，进去了，就是每天都要这么爬，来来回回地爬，爬到你动不了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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