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大一新生来说，假期无论怎样悠长，军训总会到来。
六点起床的新生典礼仿佛是一个提前敲响的警钟，因为接下来的一个月里，他们都有幸伴随在天光乍破的光芒中缓缓睁开眼。
“还没起？”江城走回寝室的时候，看见萧西璟单手扣着军服扣子，另一只手持之不懈地在敲韩朝的床沿。他有些讶异地看了看表：“得赶紧起来了，没几分钟就要集合了。”
韩朝的回应是把头往被子里缩了缩，哼哼了两声，并不是很想搭理。
孟飞在江城后脚进来，抬头一看，很不客气地把寝室灯“啪”地一下打开了。他很豪放地挥了挥手，示意萧西璟让他来，一边伸长了手，把捂在韩朝头上的被子一掀，敲锣打鼓似的对他喊：“朝啊！该起了，太阳晒屁股了！”
萧西璟：“……”
这够简单粗暴的。
韩朝蜷成一团，孟飞把他身上的被子整个掀开了，他蠕动了几下，没卷着——然后终于哼哼唧唧地坐起来，伸手把被子捞回来，整张脸埋进被子里，嘤嘤哭诉道：“我好困，不想起。”
他昨天看见了个非常有意思的小说，一直熬到三点才恋恋不舍地睡过去，刚躺下没多久就被强行叫起来，心里简直有一万个不情愿。
萧西璟扣好皮带，手指翻飞地理了理衣领，淡淡提醒道：“听说今年的教官也是外聘的。”
韩朝一顿，慢慢直起腰来。
萧西璟意有所指：“去年的学长说，他们迟到的惩罚是十公里环校跑。”
韩朝屁滚尿流地摔下床，风卷云残般抓起洗漱用具就往盥洗室冲。
九月的阳光少了几分酷暑的毒辣，但依旧刺眼。
微风吹来的时候，团在一起的连绵云朵徐徐向四周散开，露出湛蓝的天色。
“眼睛，要平视前方。”教官背着手，来回穿梭在整齐的队伍里巡视，“你，瞎看什么呢，盯着前面人的后脑勺！再让我看见你眼珠子乱晃，送你点小惊喜。”
“挺胸，收腹，皮带都给我扎紧了，标准是一根手指都不能伸进去——诶，第三排排头那男生，让你现在调整了吗？出列，一百个俯卧撑，开始。”
“膝盖都好好并拢了啊，谁夹的纸片掉了，就自觉点出列趴下，别让我出声喊你。”
不同于初高中玩闹一般的军训，大学的军姿标准格外凶残。
一上来就给他们发了一张标准的A4纸让他们夹在两膝之间，用纸来检测他们的腿有没有好好并拢，谁掉谁死，无一幸免。
教官踱着步子走到队列尽头，拐了个弯，往前去了。
江城趁着教官还背对着自己，苦着脸，小心翼翼地动了动腿。
一阵难忍的酸痛顺着膝盖一路爬上后腰，他看了眼前面那个纹丝不动的后脑勺，肩背挺拔，连手指贴在裤缝上压出来的褶皱都不动分毫，不由得暗自惊叹他的体力。
计科院今年招收的学生不是特别多，总指挥部权衡了一下，决定把几个班并在一起，形成一个营。
萧西璟和江城差不多高，两个人理所当然地站在了一起，都在最后一排。但由于转向训练后，教官突发奇想决定让他们站一会军姿，于是身边人就成了前一排的排头。
站军姿时，不能随意乱动，不能随意讲话，连眼珠子都被安排得明明白白，江城无所事事，只好盯着萧西璟的后脑勺发呆。
江城喜欢打篮球，上中学的时候，放学后球场就没少过他的身影。托那几年没少运动的福，他的个头猛蹿，高三体检时，官方数据给的是185。
篮球不仅造福了他的身高，还有幸让他的体育测试从此无忧。G市的中考需要考体育，当年从1000米跑的考场下来，他轻轻松松拿了满分，还不怎么带喘。
他自认为体力不算差，可将近两个小时的军姿站下来，他已经觉得有些难受，萧西璟却连手指都没动一下，难免让他升起了些自我怀疑。
“我是不是暑假运动量太少了？”他有些惊疑地想，默默把每日长跑提上了日程。
他在脑子里不着边际地胡思乱想了一会，终于听到“休息”两个字从前面传来。身边的同学瞬间乱作一团，成对结伴地去厕所放水。
孟飞穿越人群挤了过来：“可累死我了——哟，萧哥看上去状态非常好啊，看上去没少站哈。”
萧西璟愣了下，就坡下驴地开了个玩笑：“可不是吗，小时候犯了错，我妈就按军姿标准罚我，动一下不让吃饭，早练出来了。”
韩朝站了一上午，已经清醒过来了，没型没款地倚着江城的腿坐在地上，十分捧场地笑得欢乐。
江城生生笑出了一脸欣慰，满脸的慈爱活像看着孩子茁壮成长的老母亲，心说：“现在看起来亲切多了，他果然只是比较慢热，看来组织还需要多给他些爱的温暖，浇灌他的心灵。”
“对了，听说表演方阵要来营里选拔，一会儿营长就下来挑人了，长得好看的有优先权。”孟飞对江城和萧西璟挤眉弄眼，“你们作为代表上去为咱计科争光的可能性很大啊。”
“表演方阵？”江城皱起眉，有些疑惑。
“是啊，你没听说过？”韩朝插话说，“每年学校的方阵都分为三大块，表演、打拳和正步。表演方块是最有意思的，好像还能摸枪来着，真枪！不是模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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