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山达缓缓站起来：“你应该知道，如果你非要把镰翼恶魔吸引到这里来，会引发极大的灾难。”
“我是人类，我都不在乎，你身为恶魔为什么要在乎？”
“该死，我家在这里！很难理解吗？”
“不难理解，”丹瑟利尔垂下视线，仿佛在回望昔日，“所以你看……我的家可不在这里，我不在乎。”
洛山达和卡尔对视，又一起用无言以对的眼神望着丹瑟。阿什尔曾经表示，深渊的生活极大地影响了丹瑟利尔，现在看来，这种影响根本不是什么“心理阴影”或“道德标准改变"，丹瑟利尔也许已经疯了，也许他自认很理智，但在旁人眼里他几乎不可理喻。
丹瑟利尔拿出裤兜里的手机看了看——对于从前的他来说，这简直是不可能的行为。“耗了快一小时……我也该继续去做别的事情了。你们怎么还不走？想做我的施法材料？”
卡尔听得一抖。洛山达反问他：“如果你想杀我们，我们这时候已经死了吧？”
“说得对，”丹瑟说，“我确实没想杀你们。因为我认识你们……傀儡已经够用了，暂时不缺你们这两个。”
“什么？”
丹瑟利尔没有回答洛山达的疑问，他施展了常用的代步法术，空气中浮现出一头动物的形体，载着他消失在黑暗中。
他留下的话怎么听都有点奇怪，什么是傀儡？什么又是“够用了”？
洛山达和卡尔赶在天亮前回到郊外餐厅的地下区域，遇到一夜没睡、憔悴不堪的卡萝琳，这时，他们才突然明白了丹瑟那句话的意思。
卡萝琳说，从前一天黄昏开始，以西湾市为中心发生了数起黑暗生物袭击伤人事件。晚上九点多时才有猎人赶到第一起袭击的现场，他们起初以为是狼人失控杀人，这时，在相隔数十英里外的另一城市发生了第二起袭击。
截止凌晨四点左右，袭击已经发生了十几次，分散在位于不同地区的数个家庭或会展场馆。这些事件的共同点是，每个案件中暴徒都抢走了一些收藏品——器皿、古书、手抄卷轴等等。
有的受害者懂得些相关知识，缄口不语，而那些单纯古民俗爱好者则报了警，多半警察侦查不出什么，因为暴徒其实多是血族、狼人和人间种恶魔。
这些黑暗生物平时老实得很，今天却开始突然凶性大发。好在他们的目的似乎是物品，而不是屠杀，否则后续发展简直不堪设想。
毫无疑问，这是丹瑟利尔干的。现在他恢复如初，可以用定位法术寻找属于自己的物品，他不必亲自行动，可以控制黑暗生物去帮他抢夺回来。
卡萝琳对着电脑屏幕，手扶额头：“不管究竟是丹瑟利尔还是罗瑞，他真是超乎我想象……本来我想找懂技术的人定位他，结果他似乎把旧手机和手机卡都换掉了，这是一个几百年前的巫师能干出来的事吗？”
洛山达感叹：“阿什尔的法术不但没有毁灭他，反而让他进化了。”
“你在发什么呆？”卡萝琳指指枯坐在角落里的卡尔，“你们俩是不是发现什么？不然他怎么变成那样了？”
洛山达说：“他没事，吓到了而已，常有的事。我们遇到丹瑟利尔了。”
女猎人抬眼盯着他：“你们没被怎么样吧？”
“没有。要是想找他，下次得组织些人类猎人，对着人类猎人他就没什么花招可用了。只是要找他肯定很难，这方面也许深渊种阿什尔也能帮上忙，他不是说愿意帮我们吗？”
“谁知道，他也不见了，我们谁也找不到，”卡萝琳耸耸肩，“听起来真是堕落，驱魔人和猎人指望着深渊种来帮忙对付人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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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什尔沿着隧道行走，黑色的身影几乎遁入阴影之中。偶尔有地铁列车呼啸而过，强光也无法映照出他的轮廓。
他走进一段停用的岔路，来到空置的旧线路上。他需要较大的空间来施法，又不想让随法术而来的东西暴露于光天化日之下。
他浮上半空，在顶壁上画出法阵，伴随着咒语，空气中隐约响起细小的金属摩擦声。法阵内冒出黑烟，起初很稀薄，渐渐变浓重后，粗大的链条凭空出现，慢慢牵拉出后面活物的形体。
那是魔像的右侧后肢。它巨大如龙爪，结构似人足，通体覆盖带有倒刺的鳞片。阿什尔可以像丹瑟一样召唤出魔像的局部，但他一直唤不出心脏，没有心脏，就没法对魔像施法和进行改造。
他尝试过伤害魔像的身体，但失败了。魔像似乎能感觉到危险，它会遁回人造位面。就算阿什尔出手够快也不行，魔像似乎被法术保护着，攻击造成的伤害会全部被黑雾吸取。
恶魔久久看着面前的肢体。记得第一次看到魔像的心脏时，他受到了不小的震撼，现在他自己也成了亵渎术士，对魔像形态已经习以为常。
如果魔像被成功唤起，且为自己所用，那么它会成为世上仅有的武器……阿什尔意识到，自己也完全可以和丹瑟利尔合作，把灰烬之主引导到人间再击败，按照从利维坦之书中推导出的方法将镰翼的灵魂作为核心，唤起魔像……
然后控制它，从丹瑟利尔手里夺走它。
可是比起这样做，他却更希望立刻关闭连接深渊与人间的通路，阻止灰烬之主与丹瑟对决。
阿什尔已经不止一次陷入思维的混乱了，他每次都把原因归咎于“猎户”。这个借口早就越来越不好用了，他连自己都无法说服。
他终于开始意识到，一切的原因不是法术，不是野心，不是“猎户”，仅仅是丹瑟利尔而已。他做出的每个选择都仅仅是和丹瑟利尔有关而已。
突然，眼前的魔像右足颤动几下，变得透明并隐入黑雾，黑雾则裹住锁链，最终一切都消失在法阵里。
阿什尔知道是为什么，这是因为丹瑟利尔也在召唤魔像，甚至可能是在对心脏施法，丹瑟肯定能够察觉到别人唤出了魔像其他部位，所以他中止了这边的法术。
阿什尔在这方面抗衡不过导师，就没有尝试任何动作。他能够想象出导师施法时的样子：眼神中透着热忱的疯狂，薄薄的嘴唇中逸出规整的咒文，带有许多细小伤痕的手指拂过法阵上的字符……他曾亲吻吮`吸这双手的每一处骨节。
曾经他也想象过，也许只有缓慢地折断那些修长的手指，才能让丹瑟利尔收起那份肆无忌惮的傲慢。大概因为自己变得太像人类了，所以想象一直都只是想象……
他想，如果将来需要的话，我不排斥将它付之行动。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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