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未亮，景阳殿的寝殿外便传来了平常故意放低了嗓子的声音：“陛下，该起了。”
翟琛其实一夜未眠，他掀开了帐幔轻轻应了一声：“嗯。”
他侧头又看了一眼熟睡中的少年，眼底的温柔几乎立刻就会如瀑布般倾泻下来。
他忍不住低头在挨着他肩的少年的发顶吻了吻。随后他悄悄挪开了少年搭在他小腹上的手，准备起身。
不过他也只撑起半个身体就被人重新又捞了回去。
“去哪儿？”
逢春睁着水光清澈的桃花眼，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看。
“不准去！”
翟琛无奈地笑道：“别闹，该早朝了。”
“你什么时候把身子养好了，你想做什么我都不拦着你。”
逢春把人按回床里，极认真地说道。
“我不是好好的吗？”
翟琛柔声安抚。
“哪里好了？你知不知道你脸色多难看？还有……你这手腕是怎么回事？”
逢春捉起他的左手，腕间尚未痊愈的伤口十分明显。他昨晚就发现了，只是当时两人刚刚互相坦诚，而且他犹处于初为人父的欣喜里，没顾得上仔细问。
翟琛眸光闪了闪，将手抽了回来。
“别想瞒着我，我要听实话，这绝对不是不小心弄伤的。”
逢春不依不饶，非要翟琛说出个所以然来。
翟琛知道躲不掉了，叹了口气道：“当时丛容给你解毒，缺了一味药。他又意外发现我身上的毒被胎儿吸收了，我的血很可能有了抗毒的能力，所以……用了我的血来做了药引。”
逢春听完眨了眨眼，而后眼底聚起一片水雾。
“你，你……”
他鼻头发酸，一时百感交集，胸臆间盈满了感动与心疼。胸膛起伏不定，想说的话太多，却又不知从何说起。他从没有想过翟琛可以为他做到这种程度。
说不说爱他又有什么关系？这人为他做的，已经是最动人的情话了。
翟琛探出手摸了摸他朦胧潮湿的眼睛，勾唇道：“傻瓜，同我在一起，你会失去很多东西，而我能为你做的太少，不过是希望你能够平平安安罢了。”
“够了，你做的够多了！”
逢春猛地把人扯近胸膛，又顾及到他的肚子不敢太用力，只是动容地拥紧了对方，想要一辈子都不放手。
翟琛回搂他，一只手在他背上温柔地拍抚。
“那……孩子会有事吗？”
良久，逢春堵在胸口的那股酸涩又甜蜜的感觉才在翟琛轻柔地安抚下渐渐散去。他想起了翟琛话里的另一层意思，松开人，有些担心地问。
翟琛也皱起一双剑眉，这也正是他一直担心的事。
“丛容说如今胎儿一切安好，他也无法判断到底有多大的影响，只待他出世后再做打算。”
逢春点了点头，想着丛容既能解他身上的毒，应当也有办法解孩子身上的毒，于是稍稍放了心。
他见翟琛已经起身跨下床，知道自己怎么劝都是徒劳，于是跟着起身帮他更衣。
“委屈你在泠落轩多住一阵子，我……”
当初是怒极了才会下了那道旨，现在倒是棘手了。
逢春向来都是不在意这些事的，何况两人现在已经互诉了衷情，知道翟琛对他亦抱着同样深重的情意。
他笑笑打断了翟琛的话：“我又不在乎，只要在看得到你的地方，露宿街头我都愿意的。”
翟琛甜在心头，笑而不语，看着少年的目光深邃而又温柔。
逢春替他扣上朝服上的盘扣，捋了捋袍身。那朝服腰身宽大，刚好将翟琛的肚子遮得滴水不漏。
他的手不自觉地贴向衣裳底下那团隆起，爱不释手地摸了一下又一下。抬眸朝翟琛望去，四目相交，空气里都弥漫着丝丝缕缕甜腻的味道。
翟琛只觉腰上一紧，双唇便又被人攫了去，啃吮得不留余地，他呼吸一顿，微喘着推开两人的距离。
“别……早朝……”
逢春只得将脸埋在他颈窝里，深深嗅着男人身上久违的淡薄檀香，才不情不愿地将人放开。
把翟琛送上御辇，逢春在寝殿门口的廊檐下站了好一会儿，才慢慢迈着步子朝冷宫走去。
翟琛似乎还有事瞒着他。他知道翟琛一整夜都没睡，似乎很不好受，时不时还要揉一揉肚子。
这就是他一开始不让翟琛上早朝的原因。
左思右想，他还是不放心，一到泠落轩就差了冬青去把丛容给请了来。
“丛大人。”
逢春淡笑着把人迎进来。
“逢春还未谢过大人的救命之恩。”
说着他便弯身下去朝丛容做了个深揖以示感激。
丛容微微一讶，而后连忙低身回礼：“侯爷言重了。”
逢春伸手扶了下他的胳膊，正色道：“请丛大人来，是逢春有些事想问。”
“侯爷请说。”
丛容心里多少也知道逢春是要问什么。
逢春素来也不喜拐弯抹角，于是索性开门见山：“陛下此胎是否有不妥？盛夏之时他竟然手脚冰凉，需要靠火取暖，此其一。其二，他夜里不得安枕，似是腹中不适，可有办法化解？”
丛容不太明显地挑了挑眉毛，逢春显然对翟琛落胎一事毫无所知。
“陛下与皇子本没有大碍，只是有孕之时陛下心中郁气难纾，加上北境战况不明，忧思过重，导致气血运行不畅，慢慢调理便好。”
逢春了解地点了点头，又仔细询问了这段时间需要注意的各种事项。丛容都一一作答，只是临走之前别有深意地告诉了他一句话：“心病还需心药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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