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脏的血流像在那一刻被什么东西浸染过，晃得胡达的眼前一片五颜六色。
说的这是什么话啊，他控制不住地想。你明明就知道我想，但现在怎么可能——
他顿了一下，举着手机的手指一颤，差点都要抓不住那块滑溜溜的金属，让它落下来，砸到头上。
画面里的青年把手机靠在了枕头上，镜头就那么竖着，对准着一片朦胧的黑暗。夜色里能看见雪白色床单的形状，和陷在其中的一团瘦弱的骨架。
青年躺着，直朝胡达所能看见的正前方望过来，他可能有些紧张，更多的应该是在害羞，大半张脸都埋藏在凌乱堆叠起来的被褥里，但还是慢慢的，在被单上缩成一团，抱住了自己。
他第一次做这样的事，每一个动作都生硬而不自然，明明是自己手指尖的触感，却像生着刺，碰到皮肤的一瞬都让人呼吸错乱。
“胡叔叔平时都是怎么抱我的，学不会啊……”那要人命的小家伙还枕着被子呢喃着，“也不知道那些力气是怎么长的，每次都那么用力，像不能呼吸似的，其实很难受，从来不舒服，但就是，不知道为什么……特别喜欢。”
胡达的呼吸止住了。
他看着画面里那一抹身形模糊的影子，耳边传来青年喟叹似的声音，就和着了魔似的，不会动了。
怎么回事，明明僵硬在床上坐也坐不起来，身体里的热流却在四处流窜，失控了一样，连听觉都封闭，耳边只剩下一长串茫茫然分辨不出意味的白噪音。是谁发出的？是空调机吗？空调在运作吗？如果在运作的话，房间里怎么会这么热？
也太热了。
“叔叔抱着你。”
他恐怕真的中了邪了。要不然怎么会鬼使神差地说出那种话？
话说出口的一瞬间，连胡达自己都惊讶了。他的声音不像是自己的声音，低沉沙哑，他只在为数不多的时刻里会那样说话，那些时候，他总得额外费神集中起注意力来，才不至于完全输给快要失控的心绪，沦陷进几乎连自己也无法掌握的状态里。
青年听见了那句话，颇有些难以置信的转过脸来。镜头拍到了他的一对眼睛，清澈透亮的，即便在昏暗的夜色里也微微发着光的，一眼就能看穿的眼睛。
他还以为自己听见的是一句梦话。直到胡达又说了一句。
“现在叔叔抱着你呢。叔叔每天都抱着你，那种感觉叔叔会记一辈子。除了抱你，你还喜欢让叔叔做些什么？”
怎么会有这种时刻呢，身体的反应甚至快过了大脑，一个不注意，毫无廉耻的话就从嘴里蹦出来了。
“做什么都行……只要是和你在一块，你做什么都行……”吴久生撒娇似的说。
胡达噗嗤一声笑了。
“那叔叔就不讲客气了。”胡达把手机移到耳侧，贴着话筒，沉声说，“把衣服脱了，叔叔检查检查，你有没有好好吃饭，瘦了没有。”
青年一声不吭地，乖乖照做了。
他压抑着呼吸一颗颗解开衬衣的扣子，衣服摩擦着身体，摩擦着被面，再传达到手机的听筒里，便是各种柔软的，窸窸窣窣的暧昧动静。胡达光只是听着，就能想象到青年的每一个动作，想象都那副躯体每一处关节动起来时的样子。
原本也是他最熟悉的，夜夜都抱在怀里的身体。
“好像瘦了？”胡达眯起眼睛轻笑了一声，他只消看一眼模糊的身形的影子，就能很肯定地那样说，因为那个人的一切他都太熟悉了，甚至都熟悉过自己的掌心，自己的呼吸。胡达没事的时候，总喜欢将吴久生揽到身边，像那样拿两只手臂环着抱一抱，感受那个人满满的全在自己怀里的感觉，而吴久生每逢此时总是会下意识抬起胳膊挡住，挺不好意思的一边扭捏着身体一边小声抗议，浑然不觉那样做会显得青涩可爱，欲盖弥彰。
“你没好好听我的话，是不是没有好好吃饭？”胡达问，“你说，我该怎么罚你？”
“胡叔叔讨厌……”他语气微弱地抗议了一句，“就知道找机会欺负我。”
“我哪儿欺负你了？”
胡达终于动了，他从床上坐了起来，举着手机望着眼前空白的一处，仿佛那儿正有个影子，别别扭扭的，等着他的抚慰。
“你这么好，我哪儿舍得？”他哄孩子似的说，“你不在叔叔身边，我晚上睡觉都睡不踏实，你总说我坏，其实你才是最坏的。你把叔叔一个人留在这里，想你想得这样紧，又碰不着你。叔叔都多少年没受过这种醉了，我和你不一样，我年纪大了，哪里受得住这些？”
青年的心房颤了一下。当胡达开玩笑似的责备他时，他原本是下意识地撅起嘴巴来的，可从胡达低沉的嗓音里，他又真的听出了那一丝压抑的难过。胡达平时是多么坚毅的一个人，从来没在人前喊过难受，这会却用这样包含思念之苦的语气同他说话，一下便撞击上吴久生的胸膛，让他的心下忽而酸酸涩涩的。
先前所有拿来说服自己的那些理由，什么好好干工作，什么出来见世面、长本事，顷刻间都好像失去了。只剩下一抹把喉咙也堵住的愧疚。
“叔......我也好想你。我真的好想你。”
青年软软的嗓音里忽然带上了一抹哭腔，叫胡达吓了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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