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徐明朗敢确定,他爸妈对他和周雪荣的关系已经知道的差不多,只是心照不宣的没有捅破这层窗户纸。
他家实行民主政策,除了原则性问题,其他大小事都是投票决定的。从小在这样的家庭长大的徐明朗,对父母有的只有敬意,没有畏惧。
但是不管怎么说,他许久不回家,一回家就带给父母一枚竹马男友外加出柜的重磅炸弹,怎么琢磨都是不孝子标配。
但这一次,也只有这一次,徐明朗想自私一回。
午休吃过饭,徐明朗到阳台上给他妈打了个电话。
但接电话的是他爸爸。
“哎妈,是我。”
“明朗啊,过年好过年好。你妈在外面和老杨头闺女聊天呢,没带手机。你那边工作怎么样了?忙不忙啊?”
徐明朗和天下间所有男孩一样,面对和父亲的谈心总是有些不自在。
他抹了把脸说:“我都挺好,你和妈呢?”
“我们都好着呢,哎等一下,你妈进门了,让她和你说说话......”
“等下,爸。”徐明朗突然改了主意,“我有话和你说。”
电话那边能听出男人愣了一下。
“我今年回家。”
“那是好事啊,我和你妈准备点你爱吃的。”
“小雪也跟我回去。”
“好啊好啊,这孩子过年也没地方去,你带他回来挺好的。”
徐明朗嗓子眼直发紧:“呃......我和小雪...他是我男朋友。”
电话那头的沉默只持续了一秒,徐爸爸用鼻息叹气,语气变得很认真。
“你是我儿子,我是知道你的。这种事你不会拿来开玩笑,但是我还是要问你。你是认真的吗?”
“不能再认真了。”
徐爸爸捂着听筒,回头看了眼忙活放菜的老伴儿:“这件事你先不要和你妈提。今年过年一切照旧,你也问问小雪爱吃什么,我和你妈好准备准备。”
徐明朗听得眼底泛酸,连说自己知道了,最后都没和妈打声招呼,就匆忙挂上了电话。
年三十前天,徐明朗和周雪荣坐在候机厅,满脸焦急的看着外窗外的大雪,等待广播里传出他们期待的消息。
候机厅里坐满了各种表情不耐的乘客,却没有任何一位有着二人的恐惧。
周雪荣冷着脸,眉压眼的样子看着很凶悍,但他的手却在颤抖。徐明朗握住了他的手,放在自己腿上,用口型告诉他“会好的”。
又等了将近一小时,广播才说可以登机了。
直到坐在座舱里,感受身下引擎震动,失重感刺激肾上腺素,飞机越过云端,阳光从窗口直射在徐明朗的眼睑上,让他忍不住泪流。
周雪荣亲吻他的额头,对他说睡一觉起来就能到家了。
“哥,该起来了。”周雪荣晃晃身边熟睡的爱人。
徐明朗懵懵懂懂的醒来,亦步亦趋的拿着行李,一路到了行李站才被新鲜凉爽的空气唤醒了头脑。
拿下行李时,他内心其实是忐忑的。这意味着他转身再走上几百米就会看到父母。
“其实不用那么急。”周雪荣拿过行李拉开推杆,用非常小的音量说,“让叔叔阿姨过个好年。”
“我爸已经知道了。”
“这样啊...叔叔什么反应?”
“挺平静的。就是告诉我先别告诉我妈。”
周雪荣面带微笑点点头:“谢谢。”
“谢我做什么?”
周雪荣摇了摇头,整顿心情说:“哥。准备好了吗?”
徐明朗看着远处接机口外攒动的人群,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
徐明朗几乎一眼找到了父母。但他第一反应是不敢确信。记忆里,爸妈的脸上没那么多褶皱,发间也没那么多杂白,更重要的一点是,他们的脸上不会表现出为了掩饰激动而假装淡定的微笑。
短短两年,他的父母老了这么多。
他们相拥寒暄着,徐明朗禁不住泪流,父母忍着激动,调侃自家儿子怎么这么多愁善感的。
周雪荣站在一旁,只有他知道徐明朗为何哭泣。
徐爸爸一路驾车回家已经是晚上六多了。徐明朗一回家就闻到了饭菜香,桌上已经摆满了好吃的。徐妈妈张罗着他们把东西放下来坐着等,自己把菜拿去厨房热一热,很快开饭。徐明朗抢着去厨房里忙活,周雪荣也跟着起身,恰好徐爸爸从卧室走出来,换了一身家居服,戴了一副远视镜,用眼神示意他留下。
徐爸爸倒了杯果汁给周雪荣,问道:“最近怎么样啊?忙不忙?”
“都还好。毕业之后在老师工作室里做东西,偶尔接点商业雕塑。”周雪荣讲完又补了一句,“盘山路的那个人像就是我做的。”
徐爸爸点点头,又问:“考虑过考研吗?做老师之类的呢?”
“那个暂时没想过。”
厨房里抽油烟机轰鸣着,挤占了二人的沉默。
“其实你可以往这方面考虑考虑。”徐爸爸吃了口花生,慢吞吞的说,“你们的事我都听明朗说了。叔叔从小看着你长大,你是个重感情的孩子,也非常优秀,这些叔叔都看在眼里。”
周雪荣正襟危坐,大气不敢喘。
“我不是想拦着你们怎么样,只是有一点很重要。你们选了这条路,就不得不比别人承担更多压力,我说的这个压力不光是承受力,还有你们的经济实力。你们现在年轻还好一点,等到中年了,别人都娶妻生子,有了孩子,你们的关系要用什么来保障,或者想得再远一些,你们真要是老了,也没有小孩,养老也要成问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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