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攸宁总觉家里好像多出了个一人来。
夜半回家忽然亮灯的玄关;卧室里自动开启的空调;阳台的植株常驻水珠,还有若有若无的视线。
可真正去仔细查踪寻迹,又会觉得这些都只是些小小的意外。夜灯与空调只是电路接触不良,植株是楼上浇花溅来得水,至于那视线更是难以捉摸的错觉。
骆攸宁没同乔荆提。他们前段时间耽误了工作太多,甫一上班就陷入了没完没了的加班深坑。
乔荆近日常跑外地出差考察,骆攸宁加班到深夜,回家到厨房烧了壶热水,就靠在沙发完全不想动弹。
客厅吊灯亮得晃眼,夜风自敞开的阳台登堂入室,拂着纱帘起起落落。
他打了个哈欠掏出手机,刚点开微信,就见着置顶消息冒着红圈。
是乔荆傍晚发来的,寥寥几句,先说到了酒店,又说他最近老叫胃疼,一定要记得按时吃晚饭。
骆攸宁有些心虚,他忙起来就昏天地暗还真把这茬忘了,他不想让乔荆过多担心,回了消息让他放心。
结果消息刚发出去不到两分钟,手机嗡嗡直响。
他接起电话,手机那头传来乔荆略带喑哑的声音:“攸宁?”
骆攸宁问他:“这么迟了还没睡?”
“睡了一觉,刚醒来看到你的消息。就想着你是不是又加班了,”乔荆顿了顿,“你是刚到家?”
骆攸宁道:“后天银监会有检查,在加班整理信贷档案。”
乔荆恩了一声:“你前几天不一直在叫胃疼,晚饭有按时吃么?”
骆攸宁小声道:“有……有叫外卖。”
乔荆欲言又止,隔了片刻才道:“你自己照顾好自己。快去细细睡吧,我后天就回去了。”
两人又闲话了几句家常,乔荆催着骆攸宁去洗洗睡,两人互道了晚安,便挂了电话。
骆攸宁倦极,倚在沙发上打了会盹,迷迷糊糊间有一双冰凉的手在轻轻抚摸着自己的脸颊。
他下意识抬臂去握那只手,十指相扣是烙印在记忆深处的熟悉。
他骤地睁开眼惊醒过来,屋里静悄悄,只有风吹着纱帘簌簌轻响。
他捂住额头自嘲地笑了笑,起身打算冲个澡再睡。
工作整日连轴转,他精神不太好,进了浴室刚抹完沐浴露,临时又想起浴巾没拿进来。
排气扇哗哗作响,浴室里水汽氤氲,隔门是半掩着,能窥到廊道的动静。
骆攸宁透着帘帷望出去,隐约瞅见门口晃过个高大的身影。
骆攸宁下意识想叫乔荆帮他拿下浴巾,刚叫了一声又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乔荆去出差了。
横竖家里没人,又是大热天,他想着待会洗完直接回卧室也没事。
可等他真洗完澡出来时,洗手池赫然搁着条雪白的浴巾。
他抓着浴巾有些发懵,怀疑自己是不是记忆出了岔子,不过这种事也是常有委实没甚大惊小怪。
骆攸宁擦干身子换了睡衣,哈欠连天准备上床睡觉,结果搁在床头的手机屏幕又跳出条短息。
消息音清脆悦耳,是乔荆发来的,上面简单只有一句:“粥热在电饭煲里,吃了再睡。”
骆攸宁拿着手机简直莫名其妙,乔荆一大早就赶飞机去了,刚刚也没同他提,他是什么时候给他热得粥?
不过他晚上就跟同事吃了几根烧烤,胃里正好有些空得发慌,便去厨房舀出粥来吃。
乔荆倒是贴心,粥是小麦粥,中间放了隔层,隔层上配着腌制正好的酸萝卜与剔好黄来的咸鸭蛋。
骆攸宁吃得喷香,不忘给乔荆回短信道谢。
一锅粥暖得肠胃舒适,再是熄灯上床,便是一觉好眠到天亮。
乔荆第二天却发来条短信,说粥不是他煮的,不过当天家政有来,他有跟家政阿姨提过要给他做点食物放冰箱里,方便他随时微波来吃。
也许是家政阿姨贴心,看他这么加班太辛苦顺便热得粥?
骆攸宁倒想疑神疑鬼,可真追究下去又什么蛛丝马迹也没找着。
这事算是这么揭过去,结果才没过两天,他赶回家里拿合同,正好撞见那个给他煮粥的家政阿姨。
他先道了谢,可那家政阿姨听得一脸莫名,末了神神秘秘拉着他问:“你们这屋里是不是闹过鬼呢?”
骆攸宁初听悚然,一时没做声。
那阿姨只当他有所同感,绘声绘色道:“我昨天在浴室做卫生呢,看到一个男人往书房走,我还以为是你们谁回来了,跟着想打声招呼,结果走过去一看,书房门明明都锁着的!”
骆攸宁迟疑道:“可能是你看错了吧。”
“不可能!”阿姨见他不信,急慌慌道,“不止这一次了,还有上回我傍晚来,打开门就听见厨房有动静!我透着那玻璃门看到个人影晃晃悠悠,以为是你们谁回来在煮饭了,结果进去一看,你猜怎么着?”
这阿姨颇有说鬼故事的天赋,短短一件事还说得一波三折,骆攸宁耐着性子听她说,闻言道:“看到了什么?”
阿姨露出惊惧的表情:“厨房没见着人,就看见那液化灶上热着锅粥!”
骆攸宁险些失笑了,忙安慰她:“可能是乔荆回来煮的,临时有事又赶回公司了。”
“不可能!”阿姨道:“我马上就给乔先生打了电话,结果乔先生说他去出差了,根本没回家……你说那锅粥是谁煮的?”
她这么一说,骆攸宁立时就想到他那天深夜加班回来,电饭煲里热乎乎的小麦粥,心下也觉疑惑,嘴里却道:“那大概是我回来煮的,公司临时有事,又赶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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