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刚装扮好，那厢便让人请了桓瑛过来。
这遭过来，多少世家子弟羡慕得眼睛发红，第一个，被君家堡姑姑亲自接见的人。
桓瑛鄙睨完众生，得意地走进漱玉阁，远远就瞧见君斐冲他招手，视线方触碰到君斐的脸颊，桓瑛双腿一软，噗通一声摔在地上。
大意了啊，他差点忘记了《千娇百媚集》只是前期铺垫的一个考验，真正的考验可是君家姑姑本人。
几张画像怎么敌得过本人的冲击力？
“桓南郡这是怎么了？需要扶吗？”祁峰没敢看君斐，视线盯着趴地上的桓瑛。
桓瑛缓了好一会儿没敢动，直到那口气喘匀了，才爬起来，整理了一下衣服，脸朝着君斐，视线却瞥向一边。
上前见了礼，被引入坐，两人隔了五尺远，五尺，完全不妨碍他将君斐那张脸看个清楚明白。
桓瑛感觉自己快窒息了，呼吸都不敢放肆，仿佛每吸的一口气，都是对方那张丑陋的鼻子呼出来的似得，五脏六腑都被浸染了。
“在南晋，男女九岁便不能同席，即便玄谈论道都得隔着帘子。姑姑可否将帘子降下来。”
君斐跪坐对面，促狭一笑，这个表情若是她原本那张脸上，必定风情万种，可在这张脸上做出来，即便桓瑛只是余光瞟到一瞬，五脏六腑都开始翻腾，全身都不对劲了。
他忽然想起当初在君家堡，自己还摸过这张脸，顿时感觉那双手都不能要了！
君斐对他的反应非常满意，还故意做出一个妖娆的姿态，往凭几上一靠。
“我记得桓南郡来见我，是想求娶我来着，既然如此，先看习惯比较好。”
娶？
这个字，简直就是晴天霹雳，桓瑛差点被这个想法吓死。
但他是桓公之子，绝对不能认怂，紧紧握住拳头，将自己的屁股坚定地钉在双腿上，正襟危坐，规矩如山。
“婚姻不是儿戏，需要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今日姑且不谈。”
“哦，那桓南郡想谈什么？”
“谈谈天下大势，谈谈龙亢桓氏可否重回巅峰。”
少年的语气很坚定，野心很博大，但君斐不得不告诉他，“如果桓南郡说的是你父亲桓公时期的巅峰，大概是不能的。”
桓瑛侧目，对上君斐那双眼，赶紧又撇开，“姑姑此话怎讲？”
“你可知开国初期，琅琊王氏功高盖主，司马氏想架空王导，王导的弟弟王敦帅兵入驻石头城，差点攻了建康城，王导不但不支持，反而携全族人跪在台城请罪的事情么？”
前朝八王之乱，引来五胡乱华，琅琊王能在江左偏安一隅，建立起南晋，最大功臣就是琅琊王氏，琅琊王氏的地位，甚至比司马皇族还要高，可就那样，王敦都带兵压境了，王导却不敢篡位，反而还自己领罪认罚。
“琅琊王氏不篡位因为他们清楚，江左政权是建立在门阀大族联合平衡的基础之上的，一个琅琊王氏，再厉害也打破不这个平衡，就如你父亲桓大司马，拥着最厉害的兵马，却功败垂成一个道理。”
这桓瑛就不服气了，“我父亲明明是被谢靖那帮人算计了的！”
君斐摆摆手，“为权为利，不都是你算计我我算计你么？总归一句话，桓公当年会失败，是因为世家大族的联合抵制。而你想要成功，越不过这个坎，不管跟谁联姻，迎接你的也只会是失败。”
“听姑姑这样说，那我桓家岂不是都没机会了？”
“机会当然有，因为现在，有个人也想打破世家平衡。”
“谁？”
“琅琊王司马长空……”
桓瑛赫然起身，“姑姑若不想指点迷津，便不说就是，休得哄骗于我！”
说罢，躬身一揖，就这样走了，只是刚走没两步，腿就软了，又在门槛上绊了一下，摔了个狗吃屎，便再没爬起来。
君斐愣愣神，所以，桓瑛跑得这么快，不是因为不信她的话，而是因为实在扛不住她这张脸了？
没人知道那天桓瑛见君斐说了些什么，只知道桓瑛是竖着进去，横着出来的，回去便开始发烧，还连夜离开了建康城。
众人想来即便熬过了《千娇百媚集》的□□，要面对君家姑姑真容，也会是一场灾难。
建康子弟心有惶惶然，这君家姑姑到底是个何妨鬼魅，竟然邪祟至此？
“桓瑛真的就这样走了？”云珊还有点不敢相信。
君斐仰望长空，摸摸自己的脸，“希望吧。”
萧锦侯府。
“我觉得，君家姑姑一定是对桓瑛说了什么，不然，以桓瑛的个性，绝对不会因为受到惊吓就退缩！”心腹江家萧诚如是说道。
彼时萧朔正在刻一快檀木，问萧诚：“你知道现在琅琊王最需要的是什么？”
“与君家堡联姻？”
“不是，是我的兵权。”
萧诚：“……”
萧朔吹了吹雕刻好的檀木，又端详了一下上面的话，甚是满意，“最近府里老是丢东西，还神不知鬼不觉的，该是有内鬼了，拿去拓印，在书房、库房里多挂几张。”
这话没头没尾的，萧诚都搞懵了，但还是依言照做。
是夜，又有贼入了书房，门一打开，便见得书房飘荡着大大小小的画纸，定睛一看，像看着满屋子鬼魅飘飘浮浮，两眼一翻，便昏死过去。
内鬼就这样抓到了，而此事也传遍了建康城，萧锦侯亲手雕版拓印的“门神”被传得神乎其神。
王珪寿宴那日，君斐原想着扮丑，好断了跟王婳有关系的那些人的念想，可现在，她突然就不知道是不是还该扮丑了，说不定为自己的脸正名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当天，她先乔装出门，往大街上一走，每个门第大门侧门偏门耳门，突然都贴上了统一的画像，画像原形不是什么门神，反而跟她五成功力的画像颇为相似，一问才知，这是萧锦侯售卖的新年门神，可除晦辟邪，价格从三文到十两银子不等，两天时间，为擎天军网络了十万的军备物资。
见过趁火打劫的，就没见过昧着良心如此趁火打劫的！
恰逢萧锦侯的牛车过来，君斐心一横，躺在了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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