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照是知道顾云嘉在表演中有多么光彩夺目的，但亲眼看着他走入镜头之内光芒成千上百倍辐射仍旧难免惊奇。对方就像是已经将表演和拍摄的一切都刻入骨髓之中，熟练到几乎不需要排演更不需要准，立刻就能上戏。
走位更是一次也没有错过。
虽然现场出了点意外，同一场景反复来了两回，但问题都不在顾云嘉身上，他是无可挑剔的。
殷照有一种刚窥得门径就得见绝顶高手出招的感觉，自己虽然难以学到，但看清如何你来我往也是快乐的。打光照在顾云嘉半张脸上，照出头发乌木一般漆黑，肤色初雪一般白皙，上了妆的嘴唇像新鲜花瓣，真是一种美的享受。
他看得心无旁骛，忽然却听见旁边导演一声吸气，喃喃自语：“不可能吧……”
殷照离他近，又知道顾云嘉最大的那个秘密，心里忽然一惊，忍不住更加留心，后半场对戏都在走神。果然没多久，导演又摇头：“怎么会这么像……”
看来有些细节真的不容易改，小动作做出来，熟悉的人都能认得出。周云嘉是唐导演最爱用的男演员，彼此合作超过二十年，被认出来实在不稀奇。殷照知道自己在其中能起到的作用太小，于是装作没听见，等到今天的戏演完，来不及卸妆就去敲顾云嘉化妆间的门。
最后一场戏是尼禄和老师塞内加的见面，所以他们是同时离开的，殷照来的时候顾云嘉正在卸妆。
这还是进组之后两人第一次私下见面，见他进来顾云嘉就悄声示意化妆师先出去，自己动手，拿了一片化妆棉倒上卸妆水往脸上敷。他这些都是做惯了的，一面卸妆一面转过身来看殷照，神态带着点疲惫，但却很温和：“我叫了奶茶外卖，你要不要？”
殷照心里有事，虽然不肯承认但确实是在替他担心，闻言顿时哽住，又瞪他一眼，憋着气坐下：“我不喝！”
说完又觉得自己语气未免太坏，对方越是包容他反而越是后悔，于是又往回圆，哼哼唧唧的，看在自认为是前辈甚至长辈的顾云嘉眼里就像是知道自己不该发脾气的小朋友，怪可爱的。
“喝奶茶不怕胖吗？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喝奶茶。”殷照有些懊恼，搞不懂自己为什么明明已经想通，而且已经从澹台南水那里脱身，却还是不能心平气和好好面对顾云嘉。
这个人对自己的影响力就这么强吗？
顾云嘉见他拒绝，但却软和不少，心里暗笑他的孩子气，低头划手机菜单：“寒天要吗？要不然给你点个果茶？”
殷照张了张嘴，想起奶茶香醇，珍珠软糯有嚼劲，忍不住馋了起来。他还年轻，新陈代谢好，但死也不敢敞开吃。可是要他看着顾云嘉喝奶茶那也太过分了，忍不住的，于是看了看天花板，无奈投降：“我要喝无糖的柠檬芦荟茶。”
说完忽然一愣，想起自己的来意根本不是拉家常，于是迅速切回原来想说的话题：“你……导演好像已经发现了。他觉得你很眼熟，不过应该还没有确定吧……反正你自己小心。”
这话说得很含糊，是怕被人听见不好解释。再说殷照也知道重生这回事听起来实在太怪力乱神，说出去未必有人信，最好也是不要说。
他还不知道雪名已经验过正身，否则说不定要跳起来。
万一被拉去实验室开膛破肚地研究呢？
顾云嘉闻言愣了愣，手指重新动起来下单，随后认真抬起眼来看着他道谢：“我知道了，谢谢你专门来提醒我。”
殷照觉得他未免太郑重其事，自己反而不好意思，从椅子上滑下来，准备离开：“不是什么大事，我只是随口这么一说，反正是你的事……那我就先走了。”
说着就要溜，顾云嘉在他身后站起来挽留：“等等。”
殷照不知他还有什么对自己说的，转过身去等他说下文。
顾云嘉见他还没有卸妆，也就长话短说：“你要是有空，今晚来找我，我们对对戏？”
这纯粹是客气的说法，对戏是假，开小灶是真。殷照没料到自己只是来提个醒就得到三料影帝的私人补课。顿了顿，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心里是什么滋味，但还是答应了：“好。”
说完这一个字总觉得太寡淡，有心找点别的说说，至少多客气两句，背后的门却被敲响了，时紫雾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小顾，方不方便我进来呀？”
殷照一惊，知道也说不了什么话了，试探性的看了顾云嘉一眼，见他走过去开门，自己就告别：“那我先走了。”
顿了顿，乖乖添了一句“顾老师”。时紫雾就站在门口，也没卸妆，手里拿着一个糕点盒，虽然惊讶于殷照也在这里，但还是和他打了声招呼，将点心盒子递过来示意他尝尝，还体贴提醒：“都是少糖健康版本的，不会发胖，水果味。”
她年轻的时候明媚鲜妍，是十分热烈的长相，如今沉淀下来，走的路线就是成熟大姐姐，在细节上十分周到。
殷照道了声谢，拿了块切分好的方形水果蛋糕，再次告别就离开了。
走出几步，殷照忽然回头看看那扇已经关上了的门，心中有一种直觉，时紫雾过来专门找顾云嘉的理由应该和唐导演一个人嘀嘀咕咕的理由是一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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