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离打上课铃还有十分钟，郁野卡着点进了教室，身后还跟着一条红色尾巴。
班里算不上安静，说话的，打闹的，一抓一把，安静学习的只手可数。
郁野放下书包，拉链拉到一半，右边的椅子被人拉开，他拿余光瞥了一眼，就看见跟了他一路的尾巴坐在了他右边座位上，气定神闲，还带着点轻狂朝气。
跟对方对视几秒便别开视线，随意往后扫了一眼，发现孙乐霖的同桌换了人，男生眉清目秀，还带着点婴儿肥，看起来很无害，心无城府。
郁野沉默着拿出化学卷子，拔开笔帽，用胳膊压着答案解析，右手握着中性笔开始抄写。
“况哥，你要为我做主，这只狗子做了天理难容的事儿，让我幼小的心灵受到了十万点暴击，到现在还没缓过神来。”
冷不丁听见孙乐霖凄凄惨惨戚戚的诉苦声音，郁野微抬眼皮，笔尖顿了下，接着听见右边椅子跟地面摩擦发出的略微刺耳声响。
“说说看，爸爸怎么着你了，还天理难容，我分明是替天行道。”亓凛懒洋洋地说着，倚靠在椅背上，眼神里透着一股子散漫和不加掩饰的野。
孙乐霖一点就炸：“替天行道个屁，你干的是人事？我好不容易攒了点钱，明天就要买皮肤了，你个狗儿子直接给我家老佛爷说了我的小金库在哪儿，咱爷俩的父子情去哪儿了，你对爸爸的敬爱呢？”
“不就是五十块钱嘛，小霖儿，过年亓哥给你压岁钱，大红包，绝对惊喜，绝对fashion。”亓凛说着，伸手拿走了孙乐霖桌上的芬达，饮料还没开盖，是瓶新的。
他小臂绷紧，微微用力，旋即拧开瓶盖，仰头喝了几口，上下唇相碰，揶揄：“孙子，你就不能多花几块钱买瓶酸奶孝敬一下爷爷？这玩意儿，喝了容易掉智商，假饮料害人。”
孙乐霖在底下踢了一脚亓凛的椅腿，带了百分之二百的怒气：“亓狗子，喝我饮料还损它很有意思？我就爱喝，怎么着吧，反正比你聪明，还有，我可去你的大红包吧，去年你也这么说的，0.01元，您可真是阔气。”
“还行吧，大户人家，不讲究这些细节。”亓凛一脸嫌弃地看了眼手里的饮料，仰头又喝了几口，瓶子里的饮料只剩下一半左右。
估计孙乐霖眼睁睁看着心爱的饮料被人糟蹋，心痛到无法呼吸，没过几秒郁野就听见亓凛椅子与地面的摩擦声，余光一瞥，看见他的红上衣碰到了桌沿。
“嫌弃还喝，快还我！”
“不还不还就不还，你咬我啊。”
“况哥，这只狗欺负老实人。”
“你老实？再睁眼说瞎话，我就让你变成二十一世纪最成功的非生物标本。”
“你——”
郁野眉心微拧，到嘴边的“闭嘴”还没说出来，就听见陌生的男声从后面响起，有几分温柔和煦的意思，闻者如沐春风：“行了，你俩都消停会儿。”
正巧，许载竞手里拿着手机从前门进来，班里安静了许多。
“上自习，别说话。”许载竞敲了下讲台，扫了一圈明显还没收心进入学习状态的理科狗们，维持完秩序就往后边走。
郁野写完一道化学方程式，觉察到来自右侧的视线，他停了一下笔，眼睫低垂，但没说什么，又继续动笔写。
过了十几分钟，身旁的人换了个坐姿，他余光扫到了一只修长白皙的手，从指缝间露出手机壳边，屏幕上显示着游戏界面——是这两天郁森一直玩的那款游戏。
没过多关注，郁野收回目光，抬手写下一串大写字母，把选择题弄完，翻页继续弄大题。
“其实，不收暑假作业，补了也没什么用处，不如看看课外书。”
身旁的人刻意压低了声音，出声说。
郁野抬了抬眼皮，他上眼皮单薄，平时不笑，很有疏离感，眼睛里没过多情绪，像一泊湖水，平静安谧。
亓凛的手指在屏幕上忙碌着，屏幕上的游戏特效不断，红红绿绿的，色彩缤纷。
那双什么时候都透着股野劲的眼睛，此时盯着手机屏幕，嘴严丝合缝地闭着，让人感觉刚才那句话不是出自他口。
收回视线，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亓凛的话，郁野没了继续补作业的想法。
他扫了眼答案解析，干脆合上放进桌肚，笔尖在卷子上点了一下，看着填了一半答案的有机大题。
看不懂，不会做。
郁野垂着眼睫，最后看了眼那道有机大题，抬手想要合上试卷。旁边却有只手伸过来，压下试卷。
“这道题难度中等偏上，适合当做强化训练，你看看前面那道例题，大致的解题思路就能懂了。”
亓凛右手握着手机的一边，屏幕上还显示着游戏界面，可他的视线落在了那道写了一半答案的有机大题上，旋即又对上郁野的眼睛。
亓凛的眼睛轮廓有些锐利，总有一股子挑衅嚣张的气息，让人感觉他很野，不好惹。
但亓凛没对他露出任何恶意或者挑衅，脾气算得上好，甚至可以说是平易近人。
郁野鸦羽般黑密的眼睫微微眨动，他能感觉到亓凛那种不算强烈却一直冒头的交好讯号。
不似孙乐霖的激流勇进、愣头愣脑，亓凛很有分寸，像是在一点点试探，没带利刺，也不容忽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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