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风把钥匙和一张卡片丢在门口装饰碗里。江于流也走近过去，放下钥匙。
那是一张名片。xx画廊艺术总监，陆希弦。
所以两人只是刚刚认识吧？
季风步履未停，“我去换身衣服。”
江于流“嗯”了一声，踱到餐厅。她已经很久没有踏足这里。家具和从前没有太大区别，只是桌上的装饰撤掉了。
季风下来，江于流背向于她，透过落地窗望着前院一小片的草坪，和一棵非常繁盛，近两层楼高的樱花树。江于流不知开花时会是什么样子。风吹过，花瓣飘落前庭，想想应该很唯美。
季风没有说什么，江于流跟着她绕过隔断，厨房朝向后院的泳池。江于流不知道原来后院比前院大很多。
炉灶贴墙而设，对面是带水槽的中岛，中岛另一侧可算吧台，并置四把吧椅。
江于流以为季风要叫外卖，没有想到她亲自动手。
季风打开冰箱。可做的东西不多，大多是备好的辣油肉酱一类。她现在已经很少在家里吃饭，往往要提前知会阿姨，临时买菜回来。
给江于流介绍材料，问她吃什么。
“都可以。……不要太麻烦。”
季风问，“吃面可以吗？”
江于流马上说，“好。”
季风把黑虎虾放到微波炉解冻。开始准备葱姜蒜。
江于流凑近过去，两只手放在吧台上，微微前倾。
厨房光线介于白黄之间。隔着中岛，灯光映在季风发丝上形成一圈淡淡的光环。季风穿着浅灰色棉麻的长裤，上身只是宽松的V字领白色短袖。头发也在脑后松散地挽着，发丝荡落，像乍暖还寒时初绿的细柳。季风纤长的手指搓揉着嫩绿的细葱，指尖微微泛红。
江于流看着有些犯痴。先前的情绪很快就消散了。
季风说，“你不要紧张啊。喝水或者饮料么？冰箱里自己拿吧。”
“嗯……”江于流自己开了瓶矿泉水，“也没有，我只是觉得做饭的人都有自己的想法。小时候……我被妈妈带着去买菜，问我吃什么，其实她自己都想好了要买什么做。”
季风笑笑，“是么？好像是这样啊。萍姐也是……萍姐是我父亲的保姆，在我家做了很久，对我来说也是很亲近的人了。……我说要吃什么，她就跟我讲今天有另一样什么什么是时令最新鲜的。最后当然依她”
江于流倒没想到，也笑起来。更没想到她会对季风说她的家人。这不仅因为讲之前要考虑一下是否相符江于流这个身份，其实母亲带她买菜，亲自下厨房，在记忆里仅仅发生过那么两三次而已。因为太稀罕了，所以也都无所谓到底做了什么，或者她爱不爱吃。对她来说已经是太过珍贵的回忆，没有想过讲给别人。
江于流的展颜又触及季风心底柔软的一块。便柔和说，“以后你喜欢什么，要说出来。好不好？”
江于流呆了一刻，伸长手臂拿过盛蒜的盘子，低头剥起来。
“能实现的，我当然会说。”
季风说，“不能实现也可以说啊。不试试怎么知道？你就这么了解别人？”
江于流沉默地继续，指甲忽然掐到一颗蒜里。江于流把这一颗丢在一边。
微波炉忽然滴滴地叫起来。季风扯下厨房纸擦了手，取出解冻的虾。
江于流看季风背对着，把盛水的煮锅放在右上角的炉灶。拿出一个玻璃碗，拿量勺在一堆瓶瓶罐罐的调料里寻找最合适的味道。
血液一瞬间冲上大脑，江于流感到呼吸都在喉咙凝滞了。但故作镇定，一字一字缓缓道，“风姐，那你喜欢我吗？”
季风转回头。隔着中岛，距离便是除非两人都张开手才能碰到。江于流身后泳池亮着盈蓝的灯，水光潋滟，但比不上她的眼眸，总是藏着一抹诱人的忧伤，让人坠身进去。江于流咬着唇，目光里纵然忧郁，却透着难得的期盼。
“嗯。我是喜欢你。”季风露出一个微笑。
单凭这个微笑就足以击晕江于流。何况是这样的话。
非常直接。没有用诸如，“不然为什么要做饭给你呢”，这种婉转的表达。
心脏猛烈地鼓动。江于流完全愣在那里。
所以接下来季风说的话，她先只是听了过去，然后在脑海里回放，花了更多时间去理解。
“如果你对别人像对我这样好，没有人能拒绝你。”季风悠悠道，“其实我不是一个好的选择。你要想清楚。你做的事情，我帮不到你，反而别人可能轻视你，利用你，你可能会走得很难很难。”
季风这样的话也许太过理性。江于流在车里坐着时倒有想过，倘若季风需要的只是床伴，或者倘若只有一夜。她可不可以。
没可能期望季风原来也会为她顾虑。
弯转得太猛，不只是难以置信，更让她看到自己的卑劣。她很想给季风一个永恒的承诺，似乎只有这样才足以证明她也同样坦诚。但根本不可能。她是卧底。假的身份，假的经历，假的行为。一切都是假的。
江于流语声发颤，“我做的事情……并不干净。怕会连累你。”
“我知道。”季风平静说。
“不必回答。就是朋友也可以陪我吃顿饭吧。”
季风脸上依然和风旭日，原谅她的不肯担当。
江于流想说不是那样，她不在乎打多几场架，醉多几回，也从来没有想过利用季风。无论处境多么坏，她是警察，难道会怕罪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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