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恐怖？”施远诧异，“那话得多成什么样？”
“总之耳朵是重灾区。”梁亦辞心有余悸道，“你试一次就明白了。”
“……我得快些赶过去。”闻言，施远生硬说，“托管费恐怕报不了账，领导还容易发现我趁机溜来玩了。”
“话不能这样说。施先生来寻我，不就在谈公务？”梁亦辞诚恳说，“只是比较隐晦。”
“我今天只是礼貌拜访，毕竟久仰大名。”施远叹了口气，藏于镜片后方的目光温和，“下回再见，恐怕就真的该聊公务了。”
“那可真是遗憾。”梁亦辞薄唇轻喃。
他不再虚伪挽留，径直越过Beta，替对方拉开门。
施远夹起来时的公文包，侧身撂下话：“希望下回再见，您能改变主意。”
“结果恐怕会令你失望。”梁亦辞声线低如潮汐，倚着门框摆手说，“路上小心，代我向总统问好。”
“好的，一定。”施远浅浅颔首，背影挺拔洒脱远去。
待梁亦辞关门离近，楚悕已经俯身，单手撑着桌沿，在医药箱中挑选起糖果。
此前离得远还不觉得，如今，若有若无的巧克力味萦绕过鼻息，Omega如凝脂的肌肤竟白到晃眼，刺穿足以吞噬一切的昏暗。
细瞧之下，梁亦辞随性塞给他的那把糖全被对方摊上桌面。E026小孩似的隆起秀眉挑挑拣拣，最终选择将汽水味和荔枝味丢回隔层，换成旁的味道。
柔软家居服的侧兜都被他塞得鼓鼓囊囊。
原本服帖的黑发支愣几根，E026埋着脑袋神情晦涩，严肃得宛如准备冬眠的小刺猬。
“怎么这么湿？”梁亦辞驻足片刻，拉近距离，指腹不轻不重抵着E026后背潮湿的衣料，明知故问，“热吗？”
不自在蔓延而上，僵**E026的肩背肌肉。两秒后，他强行恢复正常，敛过眼角飞出的复杂，圆润肩头悄然耷拉。
呼吸喷洒过来，E026偏头避让，薄唇轻启：“还好。”
由于拿捏不准对方想法，本着多说多错的原则，简单粗暴终结话题后，E026便收拾好小矮桌面，示意自己想要上楼休息。
梁亦辞不置可否，姿态优雅侧身让开，故意只留下一条窄路。
E026挤着对方肩膀，单薄衣料摩擦出细微异响。他行上旋梯，任由浅淡硝烟味在嗅觉中湮灭。
踩过五阶半，楚悕方才舔了舔唇。他大脑迟钝，不理解对方指腹为何会烫成烙铁，烤得自己那般失常。
飘零在肌肤上的呼吸也烫，心跳时快时缓，像总指挥引导出的著名交响乐。
好在失序短暂到没有其他人察觉。
思索这些时，楚悕衣兜不慎撞了下栏杆。他任由结痂小臂擦过，恍惚想：为了安全，还是得早些将脱身计划提上日程。
一颗抑制剂糖丸没揣好，自衣兜顽皮滚落，轱辘辘跳至梁亦辞脚畔。听见异响，E026缓了一瞬，拍拍左兜又漫不在乎继续向前。
梁亦辞俯身拾起。骨节分明的手指捻着细小糖果，依稀辨别出“伏特加味”几字。
鬼使神差，他原本准备撂向矮桌的动作打了个圈，轻拨开糯米纸，任由伏特加味染醉指尖，良久后搁下糖丸。
再抬首时，他注意到Omega单薄得即将昏黑吞没的背影。那脊背挺得比往常直，步伐比平日轻，像一缕抓不住的风，撩起梁亦辞鲜见的踌躇。
他眼珠迅速蒙上一层类似白翳的雾气，不由自主唤了声：“羲羲。”
E026缓了两步，终于在转角处停止。他没转回脑袋，低低问：“怎么？”
“别耍小脾气。”梁亦辞颦眉说。
E026缓慢眨了两次眼，类似黑曜石的眼眸溢满不解——他不懂对方为何会有这种误解。
“这么容易害羞？”搓了搓指尖残留的微醺，梁亦辞抱着胳膊倚靠扶梯，自顾自道。
他仰视Omega削瘦线条，用哄小孩的口吻，亦真亦假叹息：“羲羲乖。这回怨我，以后不逼你了。”
*
拉开窗帘，隔着厚重的玻璃，楚悕在次卧里欣赏了不短时间的人工星宿。
现代科技发展迅猛。
特别是在人造人领域屡屡突破瓶颈后，人类已然将轻狂烙进骨髓，认定自己早已翻身成为造物主、地球的神明。
相较而言，环保局制定的新条例就好比蚊呐，无人理会。
在上世纪初，星辰就几乎消弭在夜空中。诸位诗人和浪漫学者严厉批判航天学者毁灭性的研究方向，全被当成了空气。
璀璨星空苟延残喘多时，终究在最近半年内，彻底不见了踪影。
人类身处蓝色星球，越来越厚的屏障阻绝掉这粒宇宙间的尘埃，地球几乎要与整个太阳系切断联系。
即便如此，世人依旧没能恐惧忏悔。
奢靡生活捎来自满，自满创造狂妄，狂妄催动不计后果的生产链。
人工星宿研发成功后，受到社会各界的追捧。人类早已看腻逐渐暗淡的月色，便开始依照喜好，将虚拟星辰铺陈上天空。
楚悕回神时，几乎整个人趴上单向玻璃。
他默然伸出左手，岔开五指，粗略计算两颗格外明亮的星星之间的距离，确信制造它们的人将比例画错了。
真实的星星不该如此。它们理应杂乱无章，俏皮地在宇宙间跳跃，再轻轻坠入某位人类眼睛——而不是依照呆板数据间隙排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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