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咬了咬下唇，轻轻凑到她身边撒娇道：“母后，自从阿仪一走，我身边就他一个人还能稍微亲近，您是不是对他有什么偏见？我虽之前也十分讨厌他，但相处下来，他这人除了呆些木些，倒也不坏。”
母后调茶的手一顿，将木勺放入茶盏中，转头静静看了我好一会。
我被她眼神看得有些发憷，明明没做什么亏心事，却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心虚得很。
我以为她是要和我说什么，但她只是微微一笑，淡淡道：“是吗。”
母后对公子珩的态度一直十分暧昧，说她厌恶公子珩可能有些严重，但的确绝谈不上喜欢，倒不如说，是有些……忌惮？
“公子珩年纪虽小，但毕竟已经成年，已过了衣袍不分的年纪。你是长姊，他不懂的，你心中要有计较。”
我还以为母后要说什么，原来只是这个，忙连连点头：“阿瑾明白，母后不用担忧。公子珩为人上进守礼，又有司徒壑多年来教导他，他对我这个长姊十分敬重体贴。母后可多与他相处，便会对他改观。”
母后听我说完，看我的眼神有些复杂，但还是轻轻伸出手，摸了摸我的头发，微微笑道：“母后知道了，阿瑾回去吧。”
“是。”
从毓甯宫出来，我总觉得母后看我眼神怪怪的，说不出来的复杂，好像既是庆幸，又有些无奈，更多的，是一丝担忧……
回到重掖宮，天色已晚，用过飧，我就叫月罗他们早些散了。
起身行至外栈，花庭之上明月当空，小池水面倒映着月影，夜色中莲花悄然开放，风中都有淡淡清香。
我自夏天从流春殿搬到含春阁，这边离丹宸宫更近了，隔一堵爬满藤花的墙就是丹宸宫。
我在小庭中散步，走到墙边隐约听见另一边的谈话声。
那声音十分熟悉，是司徒壑与公子珩。
“公子怎么这几日不去与公主亲近了？”
不错，这几日，公子珩的确不怎么理我，甚至还有些躲着我。
“不想去。”公子珩还是那副冷冰冰的语气，甚是气人。
我皱了皱眉，贴着墙继续听。
司徒壑的声音带着笑意：“公子是哪种不想？是不想微臣所言那种亲近，还是不想公子所言那种亲近？”
司徒壑这人说话好奇怪，听不懂他在说什么。我见墙上爬满蔷薇老树的长藤，很是结实，悄悄扯住藤条，想要爬上墙头，看看这两个家伙可是要说我坏话。
“我都不想。”
“公子心地纯良，心智坚忍非常人可比，老夫陪伴公子多年，是希望陪伴公子……罢了，公子行事有度，老夫自认不会看错人。公子如今只是一时乱花迷眼，待到公子想清楚，自然知道所求为何物。”
司徒壑神神叨叨说完，就转身走了，留下公子珩一人在月庭中站了许久。
说来很是丢脸，我是爬上墙头偷听的。可此刻听完了，我趴在墙头上，却低头看那墙下才发现这墙有多高，竟不知如何下去了。
眼看公子珩已经转身往朱鹮殿走，我实在无法，压低声音叫他：“阿珩！阿珩！”
公子珩本要离去的脚步一顿，疑惑回头，看见正好笑骑在墙头的我。
公子珩皱了皱眉，走到墙下，抬着头问：“你大半夜做什么？”
我面上一红，身为阿姊却被他见到这般窘态，实在很没面子，但还是下去要紧，便小声嗫嚅道：“我只是上来看看你们丹宸宫的夜景，没想到下不去了。你帮我下去吧。”
公子珩很是嫌弃地看了我一眼，想要转身就走。
“别、别走啊！”我一着急，向他伸手，一个不稳，竟然掉了下去。
他回头瞥我一眼，见我真摔下来，也顾不得嘲讽，忙三两步并到墙下，一把将我抱住。
那墙有两人多高，我就这么直接掉下来，吓得我将眼睛紧紧闭上，可预想中的疼痛却没到来，缓过神才发现自己的脸紧紧埋在他胸口，正死死搂着他腰不放。
我惊魂未定，抬起头看他，他抿着唇，表情冷淡别开眼睛。
真想不到，他小小年纪，这身板倒是挺结实……还真不像前两年的豆芽菜了。
“行了，你回去，明日去天枢馆不要再迟到了。”公子珩说完，似是连和我多说一个字都不愿。
我见他对我如此冷淡，连忙向他邀功：“你不知道，今日母后让我见了我姑母平江县主。我姑母的儿子想来信陵与你我同学，被我母后毫不留情拒绝了。你看，我母后对你还是有些特别的。”
公子珩听着，微微抿了抿唇，却没说什么。
“还有啊……”我正要继续自夸，忽然听见人声。
“公子？公子！”是司徒壑声音，这人怎么去而复返？
我吓了一跳，我翻墙到公子珩，若是被人发现，可要说不清楚了。司徒壑越走越近，他再近就要看到我与公子珩了。
公子珩见我面露紧张，一把将我扯进墙边密密的树影用，将我覆在他怀中，两人紧紧贴在一起。
我怕司徒壑仔细找人，也将面紧紧埋在公子珩胸口，手紧张抓着他衣襟。
司徒壑并没有仔细找人，只是看了看，没见到公子珩又到别处去了。
见人走了，我轻轻舒了口气，手缓缓松开他衣襟。
抬起头，却见公子珩低头看着我。黑暗中，只有眼睛亮晶晶的，表情却看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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