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的时候,他什么都不肯说。吃喝照常,完全不像吃牢饭的样子。后来我就拍了点你最近的照片给他看——”
我一屁股从凳子上滑了下去。
“他果然是想你了。”陈景琥把我从地上拉起来,摸摸我的脑袋,“这两天他一直吃不好睡不香。终于在前天,提出了要见你的要求。”
所以,我这算又是被他们利用了一回?我内心陡然升腾起巨大的惊愕和失落,不敢置信地看着面前的她。果然是到了这一步,我对她的信任崩塌得一干二净。
陈景琥叹了口气。
“南南。”她说。
“你知道,我是个为国家工作的卧底。这条命不全是自己的,我所做的一切,都在未来有深远意义。姐姐没办法像亲姐那样呵护你照顾你,因为咱毕竟不是在什么养成系统养成小说里。大家都有不得不去做的事情,我只能在现今所有的选择里尽量找能两全的方案保护你。”
“你虽然只有十二岁,经历却比这基地里大部分人都要丰富。世道注定要你成长为一个与众不同的人,你遁无可遁,只能接受。要是害怕了,那也没用,因为一些考验,现在不去面对,未来只会加倍返还。”
“姐姐给你保证:宁丁不会动你一丝一毫。我会在最大限度里保护到你,别担心,有我在他就造不了次。”
我忍不住在内心苦笑了一声。
看她的架势,我不答应估计就别想出餐厅了。
“我知道了。那什么时候安排见面?”再拖也不是个方法,我双目一闭心一横,答应了她。
陈景琥立刻换了一副面孔:“好好!你答应就好。我这里有点问题先给你熟悉熟悉,到时候你慢慢问他。咱不急,用不着一口气问。时间就定在明天上午九点吧,你回去先看看资料。”
我接过那万斤重的资料,只觉得身子骨要散架。
陈景琥送我回了韦一笑宿舍楼,又塞了不少小零食小玩意儿,这才离开了房间。我摸着手里的纸片,忽然觉得自己是掉进了另一个巨坑里。
她说能保护我,这是真的吗?
在这样的世道里,到底是谁保护谁?
我把资料一把甩进床铺里。
韦一笑从别处听到了消息,晚上安分了不少。
我吃过了他带给我的晚餐,皱着眉头看了一晚上问题。陈景琥提出来的要求很简单,也很犀利,三两句话是问不出来的,我必然要面对一场长时间的拉锯战。只怕到了最后,我自己都得断在这锯子上。
是了,都是为了两全。
他们都有自己的想法,我就变成了实现他们想法的途径,不用我就太可惜了。我可真是好用,因为身无长物,所以只能老老实实地听他们的调遣。
可是,这大我难道就容不下一个小小的自我了吗?
-
八点五十五,金边眼镜和陈景琥带我到了另一栋楼里。
这里的环境很好,可气氛却非常诡异。
警员们站在各自的岗位上,一动不动地等待着,似乎下一秒就会接到暴起的命令。
我跟着陈景琥进了三四道大门,光线也越来越苍白。
最后一道门内,宁丁正坐在一把人造皮的椅子上,双手双脚都戴着镣铐,铐在了写字台的一隅。
多日不见,宁丁的气场一点都没有变。光是看到他,就让我非常痛苦。我努力忍住转身逃跑的冲动,走进了屋内。
宁丁的脸和灯光一样苍白。面色不显疲惫,但下眼睑周围的黑圆圈出卖了他。他正用一只手敲打着桌面,是在等人。
他面前放着一杯茶,似乎在想着什么,不和任何人说话,只是静静等待。
“宁丁,甘南到了。”金边眼镜冷冰冰地丢下这句话,就把我和陈景琥留在了屋内。
他还是不说话。
陈景琥拉开椅子,让我坐在他的对面。自己则拿出纸笔,准备做记录。
我看了她一眼,默默叹了口气。
不可能的。除非是我和他独处,不然她什么都别想问清楚。于是我站起身,在她耳边说了两句话。
“你确定?”陈景琥疑惑地看我。
我点点头。
她像是作了一番思想斗争,过了好一会儿才站起身,把纸笔放到我手里,想让我代为记载。
我却把纸笔推了回去。
没用的,这些东西,都没用。
我起身又和她说了几句话,她一脸复杂地看了看房间里的摄像头。
“好吧,我出去。”
陈景琥离开之后,宁丁还是没有说话。
我坐在他的对面,看他一下一下敲击着桌面。明白他现在是什么情况。
宁丁不喜欢被人打搅,不喜欢被任何东西打搅。在他的世界里,不能存在任何私自闯入的人或物,一丝一毫都不能有。
想进入他的思想,首先就得给他安全的环境,以及他想要的东西。
“不好意思,”我起身,敲了敲紧闭的房门,“可以换个地方说话吗?”
金边眼镜应声推开门。
“换地方?你想干什么?”他皱着眉头说。
我回头看了一眼宁丁,低声对他说:“你给我一只录音笔吧,他在有监控的地方,不肯说话。”
金边眼镜看了我一眼,又看了宁丁一眼。他像是受不了似的,捏了捏自己的鼻梁。
“好吧。隔壁会客室空着。”他从口袋里捞出录音笔,设置好数据,放到我的手上。
我们换到了另一间,这里也没有窗户。警员们都被遣散了,只剩下我和他待在一处。
我隔着一张桌子,分明能感觉到他身上那种可怕的,有着极强吞噬性的气息又慢慢聚拢,爬上我的裤腿。
然后,他把眼睛抬起来,直接看进了我的眼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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