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最后也没在牛嫂家吃上一口饭食，慎言模棱两可地说着那桌上摆着的吃食似有些不对，接着便借着身体不适之名告辞了牛嫂。
张易跟着他踏出院子，见他在门口顿了半响，最后侧过身来朝他伸出一只手：“兄长。”
他语气、神态分明与平常无二，张易偏觉得此刻这人急需自己呆在他身旁，他快走了两步握住了慎言伸出的手慢腾腾地应出了一声：“哎。”
慎言便紧了紧他的手：“那饺子……”
张易皱眉，一脸嫌弃：“人肉馅的？”
慎言抿了抿唇，闷出一声：“嗯。”
张易看了他一眼，想问他为何这次反应如此之大，之前那一群人在凉棚中吃时他分明只略略蹙了蹙眉头，就听见有人道：“慎言师傅？”
张易望过去，见是那个叫小寒的少年给父亲送饭回来了，张易顿了顿问道：“牛嫂说今日的饺子是你从小禾家拿来的？”
小寒佝着背，迟疑着：“对呀。”他的视线滑至两人相握的手上又滑至两人身上，“你们……”他顿了顿，“怎么了？”
慎言收回了自己同张易握着的手，朝小寒走了两步，在两人约一臂宽的位置停住，看了小寒半响突然摇头道：“小寒，你在惹事。”
小寒张了张眼睛，随后低头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张易都忍不住啧出一声来，这人这幅做贼心虚的样子，明显便是有事，但是有什么事情他却是是不知，只得故作高深的闭嘴不言。
慎言道：“妖魔之物不可作友，小寒。”
小寒却是垂着个脑袋从他身边侧了过去直往家里跑，嘴里还喊着娘，好似在外受了欺负回家找安慰的孩子一般。
慎言随着他的步子往屋里望去，屋子连同院子加在一起也一眼可望着尽头，他们这些人祖上几代就在此处，春天耕种、秋天收获，日日如此、年年如此、代代如此，几未出现过什么大的变数。
慎言收了收目光，余光见着张易的视线也随着他望着屋内，他道：“兄长。”声音拖长着像极了刚刚那个在门口喊娘撒娇的小寒。
张易一时被他喊的心都忘跳了一下，跟上两步嘴里还不忘哄道：“好了好了，谁没个人宠着啊。”说着还趁着四下安静无人凑上去在慎言颊边亲了一下，最后扯着他问着两人是否先回山上去还是先去个什么地方找些能吃的东西。
他们二人走的不急不缓，不知那刚刚低头进屋的小寒从门后出来，看着二人离开的方向顿了半响。
慎言最后带着张易拐道准备去那个被人挖了坟的刘二家，张易一路上思来想去了半响：“也就是说牛嫂家那个小娃子有个非人的……”他想了半响应该如何形容，“朋友？”
慎言却是摇头：“我只是在猜测。”说完瞥了张易一眼，“且他身上似有那女鬼的气息。”
“女鬼？”张易还想了会儿，恍然道，“你说阿九？”
慎言闻言却是从鼻腔里笑出了一声，未再说话。
张易现下尚未感受到慎言听闻女鬼叫阿九之后的反应，沉吟一会儿继续问道：“所以这个挖坟食尸的事情其实并非人为？”他自顾自地说了半响，回神过来慎言都已经离他五、六步远的距离。
他加快步子赶了上去，想这人刚才还黏着自己恨不能自己身子就黏在他身上，现下步子倒是迈的飞快，思及此处他又想到慎言刚才一副痛苦万分的模样，伸手拉住慎言的胳膊，轻声道：“阿言……”
慎言叩了叩那关着的房门：“刘二可在家中？”
张易撤了手，想自己有的是时间来详细询问关于慎言的事情，也不急于这一时。
门敲到第三下时有人开了门，在见到来人之时先是顿了顿，眼睛睁了睁随后竟眼眶直接红了起来，他哑着嗓子道：“慎言师傅，快快进来。”
张易跟着进了屋便觉着整间屋子都阴郁异常，等那开门之人把门给关上之后，屋内连最后一丝人气也散了去，张易凭着自己撞鬼撞了这么些年的经验轻轻地打了个寒颤。
他回头看了看头顶的一片艳阳，像是如何都射不进这小院内一般，他顿了片刻率先问出声：“寻常乡里乡亲的从不关门，这位兄弟为何大白天的关着院门啊？”
这位兄弟正是那个才死幺女未多久又让人刨了幺女坟的刘二，他闻言赤红着双眼睛看向张易，呐呐了半响出声问道：“你是何人？”
张易老神在在地任他看了半响，随后道：“我见此屋有邪气。”
那刘二闻言顿了一顿，就听张易继续在他说道：“哦，我乃留横山上一道士路过此地。”
刘二看了他半响后又看了进门四顾许久的慎言半响，哑着嗓子道：“道长、慎言师傅，我那已故的小女怕是回来了。”
张易闻言颔了颔首，最后把视线转向了慎言，他想这刚故的小鬼慎言应是不会超度不了吧，后又纳闷：“既是自己亲女，你怕个什么？”
那人呐呐半响出声：“小女的坟墓被歹人掘了，怕是让她伤了心，近日日日在家中大哭。”
张易长长地嗯出了一声，听慎言出声道：“那哭声从何处来？”
刘二道：“就在屋内，一时在这边一时在那边，分不清具体。”
慎言四望了会儿，没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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