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林显然没有察觉出程江阮内心的惊涛。
他仍旧看着手机抱怨，说裴良看着有点穷酸。
程江阮低头看了看他从头到脚的名牌，他觉得这个说法很难听，魏林只是一个刚进学校的新生，对裴良的了解程度好像就只在那个叫贴吧的地方，为什么要用这么难听的词语来形容他？
“你为什么这么不喜欢他？”他问。
魏林的怨怼停了下来，面容染上了红色，他埋低了点头，好像怕被谁看见一样，声音小到程江阮差点都没有听到：“就是不喜欢嘛。”
程江阮往主席台前看着，裴良走了，刚才和他说话的那个人在摆手说再见，那个背影傲然有力，腰背都挺得很直，看起来就很有精神。
什么穷酸啊......难听死了！
他盯着那个背影消失在人海，似乎感到一阵失落，想起魏林的抱怨也觉得莫名其妙起来：“怎么会没有理由就讨厌一个人......你为什么脸红？”
“哎，就是，”魏林凑点了点他，悄悄说：“我说了你可不要说出去，我高中的时候喜欢过一个学姐，就在这个学校，她么，哎！就被这个裴良骗了！”
程江阮的心一下跌倒了谷底，他不知道担心什么，追问道：“怎么骗的？”
“你看你问的什么问题，男人和女人，还能怎么骗？”
程江阮着急死了，怎么骗？他怎么知道怎么骗，他觉得裴良看起来就不是那种人，“到底骗什么了，你说清楚呀。”
魏林斜视了他一眼，怪道：“你怎么比我还八卦。”
程江阮尴尬地用胳膊推推他，说：“就是有点好奇。”
“具体怎么样我也不清楚，反正有一次我跟朋友一起去玩，学姐也来了，就是那个裴良送来的，我学姐坐下就开始哭，把我们都弄傻了，完全不知道怎么安慰，但是吧，问她她又什么都不说，就，很奇怪。”
“就这样啊？”
“就这样？这样还不能说明真相吗？”
程江阮弄不明白，他没有谈过恋爱，原本该懵懂的时候被发现自己性向时的恐惧代替，他谨慎地保守着这个秘密，回想起来仍是压抑的。
“我不知道，但也许有误会呢？”
他就是不想将裴良想成那个样子。
“你好单纯啊，”魏林说：“你跟他的迷妹说话口吻有点像。”
“什么迷妹？”
“就是喜欢他的人呗，贴吧里有些帮他说话的，还有使劲夸他的那些，就叫迷妹，你连这个都不知道啊？”
程江阮确实不知道，他上网的时间比较少，高考结束后也是跟着父母到处去旅游，对网上的东西了解很少，他知道有“粉丝”这个称呼，其实这个“迷妹”的说法就跟“粉丝”是一个道理嘛，程江阮不想显得自己很落伍，就说：“我知道，就是问问他有哪些迷妹......”
魏林听了这话才觉得不对劲，程江阮在寝室里一直就是安安静静的，别人说话他也不插嘴，好像就没有什么感兴趣的话题，只有在拿包里的零食分给大家时会多说两句话，什么“这个真的很好吃，那个真的很好吃，这些全都很好吃。
“对他好像很感兴趣的样子。”
已经对“伪装”这件事很擅长的程江阮，立即装作非常冷静地否认：“没有。”
——
就是知道了这个秘密，他也不能怎样吧？
程江阮没有跟人交往过，连明里暗里的喜欢都没有过，他倒是在青春期里偷偷摸摸看过几部“成人片”，主角当然都是男性，但是不知道是片子没找对还是大家都这样，他看着画面里两位主角“肉身赤膊”，在床上弄得激烈，自己一点感觉也没有，甚至看着看着还觉得有点恐怖。
那么小的地方塞那么大根东西进去。
他总在不该幻想的时候幻想自己和另一半的未来，他们不一定要像那部成人片里一样那么辛苦地**，他会对那个人很好很好，他们只要冬天可以抱在一起睡觉，那样就可以了。
然后等到第一次真正喜欢别人，程江阮就尝到了苦头。
他的性向是个隐秘问题，他根本就不能保证被人知道后对方会不会讨厌自己。
裴良人又高大，魏林还说他看起来就很凶，如果跟他告白后，他不喜欢男生，恼羞成怒后揍自己一顿怎么办呢？
程江阮想了好几夜，越想越悲伤，他的恋情好像只能被扼杀在暗恋的摇篮内。
他开始从贴吧里关注裴良的动态是在很多天以后，程江阮经历了几天的思想斗争，理智还是被喜欢战胜。
梦里连续出现裴良导致程江阮夜里睡也睡不好，白天又被想见他的情绪环绕，心脏被不知名的物体甜宠到满，又酸又胀，他怀疑自己一张嘴就能吐出粉色泡泡，这全都是那个裴良害的。
贴吧首页的帖子多又杂，首页只有一个关于裴良的帖子，就是那个拍到背影问是谁的，底下很多人评论，说他谁什么专业哪个班的，程江阮挨个看下去，竟然还看到有问电话号码的，他撇撇嘴，心想，有也不会告诉你，可是又仔细一看，那层楼里藏着了回复：学妹，二十块***，三十块微信号，五十块电话号码，要的私。
还配了个滑稽的表情。
太过分了！为什么把别人的隐私这么轻易就暴露出来！程江阮生气地骂了一声有毛病，隔壁床魏林突然问他在骂谁，他皱了皱鼻子，说：“我做噩梦了。”
魏林在打游戏，声音开着外放但是不大声，听说程江阮睡了之后就起来在床头摸耳机，一边摸还一边纳闷：“这才十点钟，你怎么睡这么早。”
程江阮没说话，侧身对着墙面看手机。他点开那个说要卖裴良电话号码的人的账号，头像是一只狗，还是只金毛，他的简介里什么也没写。
他不由得猜测这个人是不是裴良的室友，或者朋友，又或者是讨厌他的人，如果是亲近的人一般应该不会做这种伤害他利益的事。
但万一这是他默许的呢？
也不对，谁会希望把自己的电话号码卖给被人呀！
程江阮纠结很久，觉得自己还是不能这样，靠这种“不正当”的方式获得暗恋对象的社交账号。
然后他毅然决然地把手机一关，仍在床头篮里，睡觉了。
辗转难眠到半夜，程江阮在黑暗中突然睁眼。
天花板上风扇的声音沙沙吹着，宿舍里安静一片。
他睡不着。
他拿过手机，登录贴吧，然后更改自己的账号资料。
性别：女
签名：你们好
他把头像换成了一个可爱的动漫人物头像，然后从关注列表里找到那个金毛头像的人，戳进私聊：
你好，学长，请问你有裴良学长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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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来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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