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许是眼前的景象太过令人震惊, 熏天的臭气反而没有多少存在感了。
靳阳和萨楚拉两人站在岸边, 被湖畔的泥止住了前进的步伐。候鸟也不来这里了, 除了那几个捞鱼埋鱼的小伙子这一片鬼都没一个。
直到船上再放不下更多的鱼, 几个小后生招呼在岸边发愣的靳阳和萨楚拉:“我们去埋鱼啦, 你俩可别举报我们!当个人!”
小年轻们开船离去, 湖中的鱼仍染密密麻麻的挤在一处。时不时的扑腾起一点小小的水花, 大的也激不起来。
“咱们跟去看看?”
萨楚拉瞧见小伙子们要走,拽了拽靳阳,等他回过神来问道。
“走!”
靳阳从口袋里拿出钥匙, 跟萨楚拉开着车追去。
船仍旧向东边行驶,白色的小货车在湖畔的草地上跟着他们前进。
“这俩人咋还跟着咱啊?”
小后生们心里惴惴,一边开船, 一边还往岸上瞧。
到了他们埋鱼的地方, 几人把船停了下来,用绳索拖着小船靠岸。
他们
地上早就挖好了坑, 用铁锹铲着鱼, 一锹一锹的扔进了土坑里。
早已死掉的鱼还好, 埋起来多少没有心理负担, 可仍有几个命大的, 进了坑里蹦跶几下,任谁看了也不忍心。
太可怜了。
即便明知它们在湖里也活不了多久, 可扔进了这里埋掉,心里总是怪不落忍。
一个年轻人把铁锹一摔, 坐在了地上, 把头扭到一边。
“这营生没法干了……”
几个同伴不知道怎么劝他,因为它们心里面也早就萌生了同样的念头。
小后生们都扔了手里的铁锹,垂着手坐到了草地上。坑中冷不丁有一条鱼翻腾一下,大家干脆都把头别了过去。
“不干了!这钱不挣也罢,太不得劲儿来。”
“我回家放羊呀,起码舒心。”
小伙子们正唠着呢,靳阳和萨楚终于开车追了过来。
白色小货车停在不远处,两口子下车朝他们走了过来。
“得,咱就是想干也不行了!这俩盯上咱了……”
说话间靳阳和萨楚拉已经到了跟前,两口子也不怕地上脏,双双盘腿坐到了他们对面。
萨楚拉瞟了一眼坑里的鱼,深深吸了一口气,问道:“鱼怎么会大片大片的死呢?”
问话的开门见山,答话的也不扭捏拖沓。
“好姐姐诶,你往那头看……”
一个后生朝远处遥遥指去:“那儿以前都是林子,现在砍光了。树没了以后,连湖里都变了,水草啥的不知道怎么也少了。”
顿了顿接着说道:“华子鱼年年这个时节来这儿产卵,卵一般就挂在水草上,沙子上……今年湖里就挂不住!”
“还有!”
另一个后生嫌他说的不够,按住同伴的胳膊,自己抢了话。
“你在往那头看……”
这个后生指着另一个方向,靳阳和萨楚拉双双望了过去。
“那边开了个厂子,厂里出来的臭水黑水直接一根管子就排到湖里了!人路过都闻不来那味儿,湖里的鱼咋能受得了?”
靳阳和萨楚拉两口子一听,心里有数了。
合着是这么回事。
“就没人管管?”
靳阳余光里看见坑中有一条鱼挣扎着蹦了一下,接着就不动弹了。
“咋没人管?这不是雇了我们来埋鱼么……”
小年轻们显然是非常不满。
“光埋管什么用,明年还不是这个光景?鱼该死的还是死,我看等死绝了就好了。”
似乎是极度失望,几个后生们抱怨起来就没个完。
“你们外地来的不知道,逛逛玩玩回去得了,碰上这种事连心情也坏了。”
一个后生站起来,捡起自己仍在地上的铁锹,长出了一口气:“兄弟们,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咱们就算撂挑子,今儿的活也得干完呀!”
“得嘞!”
其他几个坐在地上的,跟着他站了起来。拍了拍裤子上沾的土,手持铁锹继续埋鱼。
一边用铁锹铲着鱼往坑里送,一边对将将从地上起来的萨楚拉和靳阳说。
“你俩快走吧,这有啥看头呢?”
是没啥看头。
靳阳绕着大坑转了一圈,失望至极后转身对萨楚拉说:“咱们走吧……”
萨楚拉从他们锹下抢了一条半死不活的鱼,抓在手里。
“走吧。”
“多拿几条呗?”
小后生见萨楚拉就拿了一条,又要给他们扔几条过来,萨楚拉摆摆手。
“一条就够了。”
说话的时候萨楚拉的情绪不高,两口子也的确没了玩耍的心情。
出门的时候,想着达里湖美不胜收,这一趟肯定是高高兴兴的。
谁成想刚来就闹了这么一出。
搁在任何一个人身上都没心情游山玩水了。
萨楚拉把鱼扔在了小货车后头,平时满满当当的放着叶子绿油油的大白菜,此刻空空荡荡的,只躺着一条死鱼。
小货车咣当着晃回了青城,假期还未结束,靳阳两口子已经回到了家。
小长夏还没从姥爷家回来,家里头一股子憋闷许久的浊气,打开窗户换了好一会儿,呼吸方才稍微顺畅了些。
靳阳坐在沙发上,双手覆在膝上,抬头看向同样心情不佳的老婆。
“咱们去领导家坐坐吧。”
离领导家也没几步路,都是单位分的房子,拢共就这几栋楼。
两口手里拎着一个布兜子,脚步沉沉的走去了领导家。
到了门口,萨楚拉敲了敲门,里头传来拖鞋踢踢踏踏的声音,处长来开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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