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顶上忽然有人说话，是亓青的。亓澄抖了一下，急忙搂住抬脚就要走的老猫，像抱救命稻草那样搂在怀里。
亓青在他身边坐下来，一本正经的看着这只猫，又从猫身上看到亓澄脸上，似乎真在等待一个答案。亓澄润了润嘴唇，干巴巴回答他：“对，是我养的。”
老猫是亓青离家之后亓澄寻死觅活要捡回来的一只流浪猫，现在已经十二岁了，在猫里面这年纪确实不小了，亓澄时常错觉他看自己的眼神就像是沉稳中老年人看愣头青，带点轻蔑，带点无可奈何，最终懒洋洋的爬起来卷着尾巴过来安慰他。
要不是这只猫，可能亓澄在遥望亓青的时候能做出的无可救药的事要多很多。
亓青若有所思，点了点头，像是要确定什么一样：“你喜欢猫。”
这已经很像是闲聊了，亓澄坐立难安，就像是多动症犯了，不知道两人现在说的话有什么意义：“嗯，他叫皮皮。”
亓青已经了然：“阿姨起的名字。”
亓澄叹息，点头承认。他妈没有什么起名天赋，也不觉得这个名字有什么不好，倒是亓澄感觉只有二十年前的动画片会这么叫一只猫，或者一个小孩。但是自从他把猫抱回来的时候他妈就已经自称是皮皮的妈妈，还对他介绍亓澄是“你哥哥”，他也就没机会严正反驳了。
皮皮在亓澄怀里呼噜呼噜响，像个噪音严重超标的摩托车，亓澄的手在他随着呼吸一起一伏的侧腹皮毛上滑来滑去，终究没有掩饰自己太久：“所以你……需要帮忙吗？”
亓青惊讶的从猫身上抬起眼。
亓澄解释：“我想你是不想回家住的，所以大概还要看房子什么的……毕竟你不在国内很久了，很多地方都变了，所以……”
他说得不好，反应过来之后用力咬住自己的舌尖阻止了说下去。丢人的事不用做很多遍就能让人羞愤欲死，何况这是在亓青面前。
亓青又在盯着猫看了，话说得很客气，过头了反而成了疏离和拒绝：“不用了，工作我已经找到了，这些公司应该会负责。”
他顿了顿，忽然望着虚空一个不存在的点，轻声说：“对不起。”
声音又轻又低，三个字迅速滑过去，亓澄几乎听不清，被他吓了一跳，但却想不起来为什么亓青要道歉。
亓青过了一会，主动解释：“我以前，对你，和你妈妈都不好，那是错的，我不应该这样。”
原来是为这个。亓澄自己都快忘了，于是只是摇头：“没关系了，我想妈也会说没关系，我都忘了。”
亓青从小就是天才儿童，不属于高智商到自闭的那种，但交流也比常人少很多，更是毫无技巧，不是总能和人对接上。他所谓的对亓澄和母亲不好，也就是冷着一张脸，不搭理人，或者冷言冷语而已。不算真的做过什么。
这些年亓澄独自在家，总免不了和父母说起曾经，说起这个家里曾经有过的两个儿子，于是也就了解了家庭没有破裂重组之前亓青就是这个样子了，连父亲都觉得自己搞不懂这个孩子。
面对亓澄轻描淡写的原谅，亓青并没有表现出如释重负的样子，反而微微蹙眉：“是的，阿姨也确实说了不重要了，她原谅我。”
他先对母亲道歉了？
亓澄没管住自己的嘴：“你回来就是为了这个？为你做过的事情负责任，道歉？”
从亓青进门他就很委屈，这没错。毕竟为什么他无论怎么要求，请求，甚至是恳求亓青，亓青就是不愿回来见他一面，而现在亓青在这里，为了道歉，为了弥补，或者为了负责任？
反正不会是为了亓澄。
亓青很快的看了他一眼。他长大了，但和少年时代一脉相承，好看，在没有心事重重的时候甚至显得很单纯，和亓澄的年龄差距越来越小。面对他这模样亓澄永远发不了火，不得已自己又闷回去。
亓青说：“我只是发现我想要回来，我想要结果。逃跑是没有结果的。”
亓澄耸然变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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