亓澄不想念亓玉，他甚至感到恐惧，正因如此他没法正面回答亓玉的问题，只是浑身冒冷汗，僵硬的坐在床头：“你……你出来了。”
“是的。”亓玉后背靠在反锁的门上看着他，用着亓青的脸眉眼弯弯，神情放松而愉快，甚至装模作样烦恼的叹息：“终于都睡了，现在是我和你的重逢时刻。”
看来他是不喜欢亓青选中的未婚夫，这一点倒是和亓澄一样。
亓澄死死捏着手里的书皮，沉默不语瞪着他。亓玉倒是丝毫不因时间流逝而对他的房间产生客人的自觉，施施然走到他面前，顺手就把他推到里面去了：“让让，我要睡这里。”
“走开！”亓澄的神经绷得太紧，终于不再伪装冷静，一把甩开他放在自己肩上的手。
亓玉面色微变，但并不生气，反而怜悯地摇头微笑起来，摸他的头顶：“小傻瓜，你还爱他，是不是？”
亓澄确实一直爱亓青，不过除了他自己，貌似也只有亓玉发现了。可亓玉绝对不会怜悯他。亓澄默然不语，缩在被子里看着亓玉镇定自若的爬上来，拿走他手里封面被捏皱的书在床头放好，随后拉起被子的一角准备和他共享。
“到底是你要回来，还是他要回来？”亓澄不得不怀疑这个。
他对亓青和亓玉之间的主次关系很了解，一般来说亓玉只能在亓青睡着之后出现，也可能在亓青状态稳定的时候很长一段时间不能出来。所以他的活动时间多半都在夜晚，按理来说是不能做千里迢迢回国这种决定的。
但是亓青都已经有了未婚夫，而且明确拒绝过亓澄的恳求，所以亓澄真的不知道该相信什么，该怎么看待他回来这件事了。
甚至亓青已经回来了而亓澄仍然一无所知，直到他出现在家门口。亓青不是为了他。
亓玉顿了顿，哼出两声孩子气的嘲笑，像个邪恶又幼稚的古曼童：“真的吗？你真要问我这个？”
他还真是自从十八岁之后就再也没有长大啊。亓澄在心里这样想，随后又哆嗦了一下，为自己方才那一瞬间的恶毒而感到如芒在背。
一直以来，亓青都相信自己身体里这个第二人格是十八岁时死去的孪生哥哥亓玉回魂来找他们了，但亓澄内心并不真的这样觉得。自从亓青出现这种症状，亓澄就以各种途径了解过人格分裂这回事，他不相信这个人格对自我身份的认同，也不相信亓青的幻觉。
装的再像他也不会是亓玉，他是亓青的一个部分。只是亓青不喜欢他，这个部分却对他有莫名其妙的兴趣而已。
他正想着，亓玉就忽然说：“别哭呀，我喜欢你。”
亓澄人如其名，一双眼睛澄澈明亮，像是闪闪的灯烛，亓玉对他念念不忘，很大一部分原因是这双眼，觉得他看人很像还站不起来的奶狗。亓澄瞪大了眼睛，晶亮球体很快蒙上一层透明水膜，像是轻而易举就被欺负哭了，更加是亓玉会满意的模样。
说是喜欢他，但亓玉对他也随心所欲，最喜欢拿亓青来刺他激他。反正他不怕无法令亓澄屈服，又怕什么亓澄会更恨他。
反正世界上的感情不是爱就是恨，既然得不到爱，那恨也甘美。
“他已经……有别人了，你以为我还会被你胁迫吗？”亓澄最后居然说出这种彰显软弱的话，自己都对自己失望。他平常也牙尖嘴利，现在当然知道自己的虚弱无助。
亓玉冷笑，毫不犹豫答道：“那真是胁迫吗，我看你乐意得很。”
亓澄……亓澄无言以对，且忽然像是回到两三年前的长夏，一样是夜晚，一样是亓玉用亓青的肉体揽着自己。他固然心中不愿，但太累了也没挣脱，亓玉半睡半醒，忽然在他耳边低语，我也爱你。
不知道这个也从哪里来。
亓澄一向爱着亓青，甚至都不必宣之于口，但亓澄不爱亓玉。无论是这个亓玉，还是另一个亓玉。亓玉是知道的，他只是真的不介意，反而柔声细语，用和小孩子沟通的语气来和亓澄讲道理：“我很了解你，我是世界上最了解你的人，澄澄，你不要害怕孤单，我会回来找你的。”
这还不如死亡威胁亲切。
亓澄又不想被他找，更不想要他回来。可他面对亓青的脸做出的这种温柔又邪恶的表情总是无力抗拒，心里其实根本不在乎对他说话的人是谁。亓玉太了解他了，不用能够读心就知道他已经软化，于是钻进亓澄的被窝，穿着亓青的睡衣躺在亓澄的床上，扯了扯他的袖子：“睡吧，今晚我睡你这儿。”
“那他怎么办？亓青有客人。”亓澄不情不愿的提醒。
其实平常亓玉苏醒之后总是不愿意睡觉，尤其和亓澄在一起的时候，不过亓澄总归是要睡觉的。
“你不用管，我又不喜欢他，就连亓青也不喜欢他。”亓玉哼出两声冷笑，显然对于亓青选择未婚夫的眼光很不以为然。他无法影响亓青的活动和决定，但显然有机会了解这个未婚夫。
亓澄经过一天复杂的心理活动，精神上累的要命，已经顺着亓玉的意思躺了下来，和他分享一个枕头。亓玉用一只手臂搂着他的腰，脸压在他肩上，把一半的体重都压在他身上，是一副抱抱熊的姿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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