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祁老爷住院的消息终究会走漏风声，一班狗仔成日在医院蹲点影相。祁家两位太太同三个仔每日都会有人去医院探望祁老爷，有时分开有时一齐。所有人口径一致，除了“多谢关心”，“无可奉告”之外再无其他。
祁泱依照郑启泽的提议向诚叔提出变革，诚叔听到第一步就立刻打断祁泱，讲道：
“赌档周围都有鸡档，粉档。如果朝安堂赌档冇，个客【那些客人】就会去其他地方。根本就系白白便宜17T，将生意拱手让人。”
“我看过近几年的报表。尤其在几家大型的娱乐城中，其他娱乐项目同这两个利润的比重都差唔多。如果我可以用其他途径赚钱返来，大家就会支持。”
“不切实际！根本唔可能有人会撑你！”诚叔越来越怀疑自己系咪错的，根本唔应该站老爷一边撑这个细路仔，“如果有，你大晒【了不起】！”
祁泱倒了杯茶给诚叔，慢慢讲道：“如果我真的做到，诚叔你可唔可以让耀哥堂口的赌场一并支持？”
诚叔意识到祁泱头先讲的所有都为了可以讲出这句话。诚叔拿起杯茶饮了一啖望着祁泱，他应该知道自己已经识破他的心思，但目光依然坦荡，毫不闪躲。
“好，一言为定。”
收容人心边有咁易【哪有那么容易】，威逼利诱都好，祁泱将交给郑启泽去做。而另一件事，只得祁泱可以做到。
在祁华大肆造势的同时，祁泱几乎除了医院之外就系在石澳的别墅。祁泱的行为就好似空城计。所有人都怀疑祁泱根本就是虚张声势，但又冇人敢冒然行动。
三个月后，祁泱依照计划坐上从香港启德机场飞往上海虹桥机场的航班。比起祁华，祁泱仲有另一个筹码，祁太娘家。
祁太唔系独生女。仲有一个阿哥李士忠，一个细佬李士强。李家在解放前举家去了香港，两个仔帮手生意，借助香港的地理位置做外贸生意。祁老爷都是在李家做工的时候同祁太相识。不过李老爷虽然看好祁老爷的本事，但他始终唔钟意祁家靠黑社会发家。所以李家一向同祁家冇生意上的往来，公私分明。
大陆改革开放之后，李家就返回上海继续做进出口的生意，甚至涉及地产同其他投资。祁泱今次就是去找两个舅父，希望可以得到他们的支持。
飞机降落虹桥机场，截然不同的感觉瞬间涌来。大陆真的同香港好唔同，尤其是90年代的大陆。但祁泱在这一篇仲未开拓的土地上见到了一种未知的力量，97绝对系一个好大的机会。
祁泱行出机场就一眼认出他大舅父。大舅父都有七十几岁，祁泱有点意外，他冇估到会舅父会亲自来接机。
“大娘舅，表阿哥。”
“长了噶【这么】大了！差眼认伐册来【差点认不出了】。”舅父拉着祁泱的手，“么【没】想到侬还会得讲上海言话。”
“会的，姆妈一直特【跟】吾讲上海言话。”祁泱低头笑道，“就是吾讲了有点洋泾浜【不正宗】。”
“蛮好！蛮好！”
老人家听见乡音连连点头，一旁的表哥讲道：
“呐【你的】娘舅晓得侬要回来就老早定了和平饭店的房间。小娘舅一家门【一家人】已经到了。走，上车伐。”
【伐，这个词可以代表“吗”，“吧”。】
和平饭店位于上海的南京东路和外滩的交叉口。高77米，共十二层，楼号称“远东第一楼”。
祁泱一行人抵达八楼龙凤厅的时候李士强一家人已经到了。今次的晚宴冇外人，除了两个舅父之外就是他们子女同孙辈。祁太身体唔好，自从李家迁返上海之后就返来过一次。除了两个舅父之外，他们大多人根本冇见过祁泱，甚至对祁太都只有一面之缘。
祁泱可以感觉到几多陌生的目光望向自己，但在祁泱用上海话讲了声“小娘舅”，“小舅妈”之后。弥漫在空气中的陌生感瞬间都消散好多。吴侬软语让他们更加清晰地从祁泱身上见到自己家人的血脉，意识到这个陌生的年轻人也是属于家庭的一份子。
“士强，侬看个小囡长了漂亮伐？帮阿姐年纪轻的送光一色似样。”小舅妈笑望着祁泱讲道。
【士强，你看这个小孩长得多好看？和姐姐年轻时候一模一样。】
舅妈讲着问向一遍的孙女，“妹妹，你看小爷叔【小叔叔】像伐像香港明星？”
【妹妹，上海话长辈对年轻女孩子的昵称。】
祁泱的辈分虽高，但其实同女仔都差唔多大。女仔当然叫唔出阿叔，更可况见祁泱生得咁靓仔就更加怕丑。尤其当祁泱顺着小舅母的眼神望过来，女仔更是嗔怪了一声低下头。
“嗯娜【奶奶】！”
“喔唷，阿拉囡囡难为情【不好意思】了！”这次讲话的是大舅父的长媳，“弄过两天还要带小爷叔到上海到处兜兜风咧！弄要当好导游，晓得伐？”
“这趟我要住一个礼拜左右，兜风倒伐急。吾明朝想去拜拜外公，外婆。”祁泱补充道，“姆妈一直想回来看看外公，外婆，但是么想到再么机会了……吾想先帮姆妈去看看。”
“个小囡孝顺的！”小舅妈连连称赞。
上海菜的味道偏甜，祁泱吃着浓油赤酱的上海菜听着舅父讲着这几年大陆的变化。这是他们的故乡，即使去了香港几十年，但是落叶归根的心让他们深深眷恋着这片土地。十里洋场的上海滩是两位老人家孜孜不倦的话题，他们骄傲着故乡的改变，甚至期待可以见到故乡有超过香港的一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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