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岳奔云的正前方,一个身着锦袍的男子一转弯便拐进了沉香阁。岳奔云心中一跳,抬脚便要跟过去,在脂粉味扑面而来的大门处停了停,终究还是转身去了沉香阁对面的酒楼,找了个临街的位置,点了一壶暖酒,一碟花生,静静地候着。
那身形似与檀六相仿。
这人宫禁里头走了一遭,害得他遭到申斥赋闲在家,如今却这样闲心,待在天子脚下,寻花问柳,连乔装打扮都不屑为之。
岳奔云一双眼睛紧紧盯着沉香阁的大门,手上胡乱摸索着扔一颗花生入口。
不过也难怪,当夜也只岳奔云一人与他檀六对峙,旁人连他一根头发丝都没见着。艺高人胆大,檀六有嚣张的资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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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奔云脸上波澜不惊,顶着店小二火辣辣的目光,在这寸土寸金的繁华之地,一小壶酒喝了足足一个时辰,嘴里的花生嚼得嘎嘣响,仿佛把檀六的骨头都嚼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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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沉香阁的大门再次出现那个锦衣男子的身影,隔得有些远,面容看不真切,但身量与那日摘星楼所遇的檀六一模一样。
岳奔云丢下银子结账,飞快地跑下楼,远远地跟在男子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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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似乎喝了些酒,脚下有些虚浮,却走得一点都不慢,岳奔云在拥挤的人潮里跟得很是狼狈。
眼见得那人拐进了路旁的一条巷子里,岳奔云赶忙跟过去。
昏黑寂静的小巷里,喧闹的人声依稀可闻,那人依旧走得踉踉跄跄的,嘴里还模模糊糊哼着十八摸的调子。岳奔云见四下无人,便加快脚步上去,想要拿住他。
怎知道那人仿佛背上长了眼睛,随之脚步也快了起来,又拐了个弯。等岳奔云急急跟着拐弯,定睛看去之时,长长的巷子里空空如也。
地上扔着一个什么东西,闪着金光。
岳奔云过去捡起,是一支赤金红宝凤头钗,刻着内造的纹章,属于宫中女眷。
岳奔云与檀六较上劲了,成天成天地守在沉香阁对面,白天黑夜,三天里头有两天能瞧见檀六往沉香阁里头去。
檀六这样的人物,似乎浑身上下都长着眼睛耳朵,天天大摇大摆地在岳奔云眼皮子底下进进出出,脚下抹油,愣是没让岳奔云看清楚他的正脸。岳奔云也曾试过追到沉香阁里头去,开口就说要找人,待到鸨母腆着脸问要找哪位姑娘的时候,他却不知道转弯,直说要找个穿锦袍的男子。青楼楚馆里的人眼睛毒辣,鸨母摇着扇子上下打量他两眼,就知道这位爷没什么油水可刮,打个眼色,岳奔云就被龟奴笑着请出去了。等到月上中天时候,檀六总算从里头出来了,却总是跟丢。
到了晚上回家里睡觉,岳奔云迷迷糊糊睡着了,瓦片上却一阵阵地响,听着像是不知道哪个缺德的拿着石子儿往上扔。等他翻上墙去看,却不见得人影,回屋去睡觉,那声儿又一阵一阵地响起来。想理吧,连个人影都逮不到,想不理吧,那声儿吵得人不睡也不是,睡也不是,听得一声响,心里暗暗等着下一声,朦朦胧胧将将要睡时,那石子儿又冷不丁砸下来。
如此几天下来,岳奔云眼下熬得青紫。还有个甚不明白的,这是檀六也和他较上劲了,拿准了岳奔云就算恨得牙痒痒也耐他不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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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气一天一天地见冷,转眼就到了小雪。
岳奔云近天亮时才眯了一会儿,脑袋重重的,眼睛干涩,因着心中憋的那口气,还是翻身下床,推门出去。天色阴阴沉沉的,有一下没一下地飘着小雪花,院子里那一株老梨树披了一点雪白,似是有花含苞,衬着无人打理的小池,却显出萧索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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仗着习武身体好,岳奔云不披大氅,只着一身青绿色箭袖出门,尚未完全长成的少年身姿修长挺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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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着天冷,街上人少。似是成了习惯,岳奔云直接就往沉香阁对面的酒楼临窗那一桌报到,店小二见怪不怪,二话不说给他烫了一壶暖酒,坐在一旁打瞌睡。
岳奔云连着四五天没睡好觉,听着店小二若有若无的鼾声,困意涌上来,撑着下颌昏昏欲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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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不丁有人拍了他的肩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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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位爷,六爷请您到沉香阁一聚。”
外头小雪零零,里头却是暖风熏人欲睡。
此时不过清晨,沉香阁里门窗紧闭,光线昏暗,厅堂里头残羹剩菜杯杯盏盏无人收拾,各个房间大门紧闭,偶尔有一两个姑娘满脸倦色地走出走进。
龟奴带着岳奔云穿画廊过小院,领到一座小楼前,小楼自有小丫头把门,领着他上到最高的一层,伸手敲了敲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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