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之繁关了花洒，赤脚踩在浴室的瓷砖上。
他裹着酒店提供的浴巾，伸手去拿置物架上的内裤。
浴室虽然有干湿分离，但四处弥漫着水汽，很潮湿，镜子上结了层水雾。
砰!
一声闷响，陆之繁猝不及防地摔倒在地，好在他下意识用手肘挡住大部分冲击力，并没有旧伤再添新伤，只是本就肌肉受伤的小腿更是针刺般疼痛。
“我去!”陆之繁低声咒骂。
松松垮垮挂在下半身的浴巾散开，陆之繁来不及重新整理，浴室的门被人从外面突然撞开。
韩清听到异常的声响就闯了进来，然而看到的那幕让他神色一滞。陆之繁双膝微微屈起坐在地上，酒店的毛巾堪堪盖住**，他的脸被蒸腾的热气熏得潮红，眉头因疼痛微微蹙起。
陆之繁向来不是个怕麻烦人的性子，搁平时早就鬼哭狼嚎着要人扶起，然而他也意识到现下的局面有些尴尬，沉默地重整浴巾。
韩清扶着他起来，将人送到软椅坐下。在那之后，韩清似乎没了耐性，把医院开的药膏丢到椅子旁的桌面，自己坐在床边一言不发。
陆之繁伸出受伤的腿，“腿好疼。”
“活该，”韩清嘲讽道。
“我上药不方便，”陆之繁又说。
韩清一双好看却清冷的眼睛盯着陆之繁，“你是腿伤了，不是手。”
贴药膏不过几分钟的事，陆之繁就是想用病人的身份少做些事，眼见着韩清态度坚决，只能自己拿了药膏，琢磨着怎么贴。
他低头思考药的用法时，身上的光源忽然被人挡住，韩清一把拿走他手里未开封的药膏，蹲**子，将陆之繁的脚轻放在大腿上，随即三俩下拆开包装贴在伤处。
陆之繁看到韩清垂下的正脸，看见他一如往常淡漠的脸色。
苦涩的药味弥漫开来，药膏与皮肤接触，起初是清凉的，后来渐渐升起一股火辣的灼烧感。
韩清贴完药膏，毫不留情地抽身离开。陆之繁赤脚踩在深灰色的地毯上，脚背格外白皙，甚至似乎连肌肤下青色的脉管都能看见。
帮陆之繁贴药膏像是用尽了韩清最后的耐心，后来无论陆之繁有什么请求，是渴了，还是要拿鞋子，韩清都不再理会。
到了点，韩清只留下一盏床头灯，回床上躺下。浴室窸窸窣窣的水流声从有到无，随即是拖鞋与地面的敲击声。
被子被人掀开，另一幅温热的躯体在身旁躺下，韩清闭着眼，隐隐感觉到陆之繁身上潮湿的水汽。
韩清其实毫无睡意，他烦闷得很，像被罩在一个密不透风的透明罩子里，又如搁浅的鱼徒然张嘴呼吸。
即便如此，陆之繁看到的依然是个睡姿端雅的人。韩清半张侧脸隐匿在暗处，显得侧颜的轮廓格外英俊。
陆之繁躺下时，他不确定韩清是不是睡了，“韩清，你睡着了吗？”
韩清突然睁开眼睛，侧身看着陆之繁的脸。陆之繁被他吓了一跳，连忙说：“你没睡啊。”说罢，他自己也觉得说出的话有些好笑，不由摸了摸鼻子。
“给你三十秒，有话快说，”韩清冷冰冰地说。
陆之繁一肚子的话却在此时意外地沉寂了，他沉默了许久，韩清一直沉静地看着他，并没有绝情地翻过身不再理会，甚至在那柔和的床头灯光的晕染下，韩清的眼神比平时温柔，给陆之繁一种凝视着三月春水的错觉。
“你怎么不问我为什么会被打？”
韩清哦了一声，“为什么被打？”
陆之繁想说的话被韩清敷衍的态度噎住了，他咽了口唾沫，缓缓说：“文琪他有男朋友，还是个初中生。”
“是我要恭喜你当了次小三？还是恭喜你被初中生揍了？”韩清说。
“跟你说事呢，你先别嘲讽我了，”陆之繁顿了顿，否决道：“哎！不是，我和文琪真不是男女朋友！”
韩清冷笑一声。
“我跟她都没告白过，”陆之繁矢口否认。
韩清的眼神有些发冷，“你是要等弄出人命才承认吗？”
陆之繁有些委屈，“文琪说让我跟她试试，我们俩只是亲了几次，连手都没摸过。”
韩清被他气得说不出，过了许久才从唇缝间挤出两个字，“蠢货。”韩清深呼一口气，冷静下来问，“她说试一试，你就答应了？”
陆之繁想起年前的那个下午，女人的嘴唇上涂了层浆果色的唇釉，显得嘴唇柔软而丰满，“她嘴唇很好看，亲起来应该很舒服，我就点头了。”
韩清有些后悔，大半夜不睡觉，听陆之繁说这些废话。
陆之繁眼见着韩清要翻过身去，连忙拽住他的胳膊，“还没说完呢。”
韩清不耐烦地看着他。陆之繁看着韩清的嘴唇，与文琪截然不同的唇色，颜色浅淡，轮廓锋锐，却同样的漂亮。如同一瓣枯萎的白玫瑰，莹莹月光使其注满新的生命力。
陆之繁不受阻拦地说出心里话，“你的嘴唇也挺好看的。”
韩清一怔，随即勾起嘴角，似笑非笑道：“所以，和我也试一试。”
陆之繁呵呵笑了笑，他误以为韩清只是在调侃，却没有听出他说的最后一句并不是一句反问句。
韩清扼住陆之繁的下巴，倾身覆在陆之繁身上。两片嘴唇相贴之时，韩清先一步让舌头侵占对方的唇齿。
陆之繁绷紧的身体逐渐放松，手搭在韩清的肩膀上，像一只被人抚摸得翻出肚皮的猫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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