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冬的雨一场接一场地下，灰蒙蒙的天像一层雾蓝色的绒布，雨不大，但到处都湿淋淋的，空气中泛着森林的土腥味。
假使庞然大物似的城市是一片原始森林，陆之繁就是一头行踪不定的鹿，时而在迷雾中穿行，时而半个身影露出岩石外。韩清将近半个月没有见到他，自从上了高中后，一直是陆之繁联系自己。
韩清很少主动约陆之繁，因此，一旦陆之繁的心落在了别处，两人十天半个月也说不上一句话。
高中生的生活重复而单一，这周重复着上周，今日重复着昨日。除了最近气温骤降，其它的竟找不出变化。
即便陆之繁没有说他最近忙些什么，韩清也知道他正和文琪打得火热。说来也讽刺，两人都如胶似漆地在走道接吻了，却还是以朋友相称。
看到两人接吻实非韩清本意，陆之繁约了韩清，自己却忘了这事。
昏暗的楼道间，两抹纤长高挑的影子在狭窄的天窗下接吻。陆之繁背靠着墙壁，眉眼以下的脸被女生的头发遮挡。文琪很热情，甚至占据攻势，陆之繁不知道她把自己当成了谁，亲吻时给他一种泄愤式撕咬的错觉。
嘴唇分开时，陆之繁不由轻微喘了口气，他抬起眼，眼角瞥到一片转瞬即逝的衣角。不知怎么，陆之繁竟一瞬间渗出冷汗，他推开文琪上前索吻的身子。
“干什么？”文琪被人拒绝，有点不耐地看着陆之繁。
陆之繁说，“歇会。”
文琪勾起嘴角，嘲讽一笑，径自摸出一根烟点燃。她涂了红唇，本来唇角分明、嘴唇饱满，很是好看，但现在已经糊了。
另一半口红粘在陆之繁嘴唇上，唇釉黏黏糊糊，陆之繁却没察觉出它的存在。
半根烟烧完。
“呵呵，先走了，”文琪放下衔着的香烟，漫不经心地对陆之繁说。
文琪的离去时很干脆，她没有回头，对陆之繁为什么突然兴致缺缺也没有兴趣过问。
陆之繁缓慢地从走道回到房门口，出乎意料，他以为应该怎么走了的韩清正在门口，韩清穿着渊城统一的高中校服，侧脸却已经有了属于男人的好看轮廓。
韩清转过头，眼神一如既往的冷淡。
陆之繁生硬地笑笑，“今晚打游戏吗?”
韩清随着陆之繁进了门。
陆之繁俯**按下台电的开关，“新下个游戏，玩新的怎样?”
韩清一时没有回应，陆之繁抬头看他，正要再问一遍，却见韩清不仅没有分神，反而盯着自己。陆之繁面露疑问，韩清面上片刻的僵硬转瞬即逝，“随便。”
陆之繁把台电的位置让给韩清，然而韩清用台电发挥得还不如用手提。陆之繁说:“这游戏你玩得也太菜了。”
韩清不轻不重嗯了一声。
“shift键是蹲下，不是开火，”陆之繁按了下键盘，电脑发出鸣枪声，“这键才是开火。”他收回手，对上韩清的眼睛，“我去，你总看我做什么?”
韩清伸手用指腹抹过陆之繁的嘴唇，陆之繁一愣，随即指尖的红色映入他眼中。
鲜艳似血的红，泛着透明的玻璃质感。
陆之繁没穿鞋，赤脚走到厕所，镜子明晃晃一照，粘在嘴上的唇釉红得刺眼。
他用手背擦了擦，一抹红漫出嘴角，像红酒酒渍顽固地留着几分印子。
陆之繁用纸巾擦着嘴，韩清走到门边，口气轻蔑:“被女人按着亲，陆之繁，你可越来越长本事了。”
陆之繁对着镜子里的韩清笑:“反正我不介意。”如果不是头顶照向韩清的光被自己挡住，陆之繁想，他或许可以清晰地看见韩清的白眼。
陆之繁把纸巾丢厕所里，又觉得嘴唇有点干，去厨房倒了杯水喝，也给韩清顺带了一杯。
韩清坐在转椅上看着游戏界面，像是在发呆。陆之繁喏了一声，把被子递给韩清，然而韩清迟迟不接。陆之繁俯**子，在韩清耳边说，“这女人的胸好看吧。”
韩清微怒地推开陆之繁枕着他肩膀的头。陆之繁端着杯子的手顺势一滑，杯里的水倒在韩清裤子上。
陆之繁匆忙去拿桌上的纸巾，“幸好不是热水。”
韩清比他速度更快，迅速抽了几张纸，侧过身擦拭裤子。
韩清的反应有些怪异，陆之繁好奇地微头打探，却不注意看到了不该看到的画面。
陆之繁笑嘻嘻说，“你喜欢这款啊，也没多好看，就是胸大了点，还有些老。”电脑屏幕上是游戏女主角的立绘，一个三十来岁的西方女人，身材火辣，但脸实在不合东方人审美。
说罢，陆之繁手贱作势去摸韩清的胯下，韩清忍无可忍，就势把人按在自己腿上。
陆之繁几乎被韩清半拥着，他才意识到，韩清虽然一脸冰冷，身体却异常滚烫，犹如一个大型暖水袋。
“要不你先去厕所？”陆之繁自认好心地给了建议。
韩清不耐烦地推开他，往厕所走，临走前还剜了陆之繁一眼。陆之繁被他的眼刀吓到了，不知自己又怎么惹韩清不快，有些委屈。
在那之后，韩清一直没有说话，两人无声地玩着双排，韩清对新游戏的熟练度上来后，救了陆之繁几次。陆之繁知道自己才是越打越菜的那个，早早没了玩游戏的兴趣。
韩清关了电脑，拿好东西回家，连“再见”都没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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