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
汤鸿远习惯早起，吃过早餐去楼下公园小跑一圈回来，发现温旻也起床了，他感到意外，问：“今天起这么早？”
温旻单手支颐，咬着盒装牛奶的吸管，一脸被迫起床的样子：“等下八点有一个面试，我搭你的车去地铁站。”
温旻在家赋闲一年，玩网络直播玩得不亦乐乎，虽然直播也能赚钱，但汤鸿远却不喜欢，甚至反感他做这样哗众取宠的事情。听闻温旻要出门找工作，汤鸿远脸上难掩喜悦，他简单地冲完澡，换上纯色的衬衫和长裤，拉着半梦半醒的温旻走出家门。
早起对于现在的温旻来说简直是一场灾难，车上的广播新闻更像一剂催眠药，汤鸿远驾着香槟色的城市越野，在拥挤的车流里缓慢行进，不时地瞥向昏昏欲睡的温旻。
“是什么工作？”
关于工作的事，温旻之前只字不提，汤鸿远现在也不便多问，但眼看地铁站就快到了，他还是忍不住问。
温旻睁开迷蒙的眼睛，看见前方地铁站的标示，慢吞吞地打上一个呵欠，说：
“卖保险。”
汤鸿远惊讶：“你……不做设计了？”
“不做了，没意思。”
温旻说得轻松随意，汤鸿远心里却不是滋味。温旻是他的前下属，公司设计部里的佼佼者，一年前却因为自己的关系，从公司辞职。
公司明文规定禁止办公室恋情，汤鸿远却监守自盗，与温旻苟且两年。有一回温旻在茶水间偷亲他，差点被同事撞个正着，汤鸿远怪温旻冒失莽撞，两人还因此大吵一架，眼看就要冷战到分手的地步，温旻却向他递上辞呈。
“我辞职，是因为我不想和你分开。”
“你是总经理，工资比我高，以后你得养我。”
汤鸿远收下温旻的辞职信，肩负起养家的重任，虽然汤鸿远并不介意养温旻一辈子，但也希望他能拥有一份自己热爱的工作和事业。
更何况温旻是一名非常出色的玩具设计师，设计师转行卖保险，简直不伦不类。
“温旻。”
汤鸿远一直沉默，直到把车停靠在路边的地铁口，才道：
“如果找不到心仪的工作，就别委屈自己。”
“什么委屈不委屈啊。”温旻拉开车门转头看他，“我没那么金贵。”
温旻说完跳下车，顶着烈日冲进地铁站，汤鸿远望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隔了好一阵儿，才驾车驶离地铁站。
早高峰的电梯厢如同被填塞的鱼罐头，狭小的空间里，人与人之间失去了安全距离。
汤鸿远为躲避这种恐怖的挤压过程，每天都会提前半小时到公司。但今天为送温旻，他正好撞上最为拥挤的时段。
电梯门打开时，汤鸿远被蜂拥的人群挤到轿厢的最左边。他尽量使身体紧贴厢壁，与身边人保持适当距离，可电梯外的人依旧不停地向内挤压。
在超重警告响起的前一秒，一个戴着棒球帽的年轻人被外力挤到汤鸿远的面前。由于两人身高相仿，黑色帽檐不小心撞到了汤鸿远的额头。
“对不起！对不起！”
年轻人慌忙道歉，微扬起头，露出一双水润明亮的眼睛。
汤鸿远微微摇头，然后把头转到一侧。
电梯停在23楼，年轻人与汤鸿远一起挤下电梯。另一侧电梯也恰好开门，从里面走出来的几名男女看见汤鸿远，纷纷主动向他问好。
“你是……汤总？”
跟在汤鸿远身后的年轻人突然问道。
汤鸿远转过身，看见年轻人手里拿着入职申请，才想起今天设计部有新人报道。
“你是新来的设计师？”
“是的，您好，我叫江朔。”
江朔面试的那天汤鸿远正巧出差，所以两个人并未打过照面，汤鸿远领着江朔走进公司，让前台带他去人事部。
自从温旻辞职后，他的空位一直没有人填补，汤鸿远看过江朔的简历，依稀记得他刚大学毕业，有外企实习经验。
和温旻一样，擅长主题类儿童玩具设计。
看着不断涌入公司的新鲜血液，汤鸿远偶尔会觉得自己真的老了。
汤鸿远记挂着温旻的工作，一上午心不在焉。温旻下午发来一条简讯，没有提面试的事情，只是问他放在床头的衣服是否需要清洗。
汤鸿远随即回复他，温旻也很快回信，但只是乘势调戏他一番，对工作的事情依旧避而不谈。
——算了。
汤鸿远删掉文字栏里的话，把手机扔到一旁，从抽屉里拿出消炎药，拨开一片，含在嘴里。起身喝水时，他看见新来的设计师，被安排在离自己办公室较近的格子间。
江朔正在熟悉工作，嘴唇抿成一条线，专注地看着电脑屏幕。这是一个可以与鲜花媲美的大男孩，带着刚出校园的干净气质，肤色白净，眉目漂亮，但又因此透着几分阴柔之相。
汤鸿远不禁多看了一眼，在江朔抬起头时，又移开目光。
下班时，设计部要聚餐欢迎新人，主管珊珊邀请汤鸿远赴宴，汤鸿远却以牙痛为由委婉拒绝。
由于公司地处偏僻，附近没有一家合适聚餐的餐厅，一行人临时分成两拨，分别搭车去市区。汤鸿远驾车出车库时，看见珊珊带着江朔和另外两名女同事在路边等车，他把越野车停靠过去，主动提出送他们去市区。
珊珊高呼一声谢主隆恩，第一个钻进车内，三名女士坐上后座，将副驾驶的位置留给江朔。
江朔在汤鸿远身旁系好安全带，礼貌地叫了一声汤总。珊珊在后排笑他拘谨，说下班时间，大家都会叫汤鸿远一声汤少。
汤鸿远轻咳一声，从后视镜里瞥了珊珊一眼，说：“我没许你们这样叫。”
八小时之外，汤鸿远的话就失去了威慑力，珊珊朝他扮了一个鬼脸，向江朔科普了汤少的由来。
“咱们汤总人帅多金，风度翩翩，刚来公司的时候，大家都以为他是哪家财团的大少爷。”
汤鸿远佩服女人们丰富的想象力，无奈一笑：“Young ladies，我们的生活不是八点档言情剧。”
三个女人在车上笑得花枝乱颤，江朔微笑着说：“汤总真是风趣。”
到达市区商圈后，汤鸿远把车停在商场入口，珊珊再次对他发出邀请，汤鸿远依旧婉言拒绝。
回家路上，温旻打来电话，让汤鸿远在楼下的生活超市买一瓶酱油。他再三提醒，要老抽不要生抽。
生活常识不太丰富的汤鸿远问他两者的区别，温旻想了想说：“生抽好比一夜情，用来调剂生活，而老抽就像你跟我，你侬我侬，永不褪色。”
汤鸿远挂断电话，抿嘴笑了笑。
温旻这个人，不仅妙手生花，还舌灿如莲，网上那么多人喜欢他，也不是没有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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