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风暖暖，树木繁荫。转眼已经到了夏天。
山间的景，与芜仙在山下生活时完全不同，清晨鸟鸣嘤嘤，飞鸾栖树，还有参天的树木挡住热烈的日光。
山里凉快些，远比往年她睡在凉席上，整夜挥动臂膊扇扇子舒服。唯一不好的是蚊虫，石洞封闭无窗，夜间通常开门而眠，蚊虫自然而然就飞进来了。
赤牙戒备心重，夜夜要抱着她睡。
在一两次他的执拗之后，虽然偶尔亲两口，却没有再多的逾矩的行当了。有时，他反而幻化出狼尾来，不时为她驱散蚊虫，或者轻轻地在她小腿上划过。
一日，芜仙夜里忽然醒了。他趁她睡着后抱着自己，她难受，就爬了出来，次日睡醒，又在他怀里，也不知道是被他给抱回去，还是自己睡觉不清醒，又凑过去了。
后来芜仙闲中无聊，在山里采摘药草，发现一种奇草有驱赶蚊虫之效，移栽了几株放在内室。虽然蚊虫之累已解，赤牙仍不肯撒手，天天要抱着她才好。
久而久之，她竟也没觉得哪里不对，由着他去了。
日子一天天地过去，芜仙过着很平淡的生活，白日去山里走走，这些日子里她已经摸清了山路曲折，偶尔还能新的景致，赤牙全然忘了他是只头狼，不参与猎食理所应当，狼群中许多琐事，也都交给流夜了。
他时时跟在她后面。若脚滑了，就将她救回来；若口渴了，就给她水；若累了，立刻请芜仙上背，背她回去。
林中的秋意比山下来得快，最明显是晨起是霜重露寒了。芜仙的单衣都换了下去，这几日赤牙猎了一只修行百年的白狐狸，要替她做一身白狐裘披风。
用过晚饭，芜仙如往日，在外头看月亮爬上树梢，直到不得已回去了，才挪动脚。最初也只是为了躲避他的，如今，成了习惯，她除了哆哆嗦嗦地在凉风中思索她的前路之外，再无其他的想法了。
赤牙在洞府门口，最终叼着一根野草，靠着石墙，似随性又似专注地等着。
凉风有信，秋月无边。
芜仙叹了口气，前路何方，问月也无果。
最近本无烦心事，凡事顺遂平凡，赤牙也不曾为难她，她却反而心神不定，她难道说正遭遇着修仙途中入魔？不应该啊，她现在是肉/体凡胎，没有灵气仙根，与常人无异才是。
想不通。她回头，向洞府走。
赤牙见她转过来了，立马扔了口中嚼烂的野草，凑到她跟前去，扣着她肩头吻了她脸蛋。
“走，咱进去咯！”
进去，赤牙给她倒热水驱寒，芜仙微愣，还是接过来，并且道了声谢谢。
她也搞不清楚，自己现在对赤牙应该是什么态度。
他把自己从山村里带了出来，但以另一种方式将她像阿猫阿狗一样饲养，当做玩物；他曾对她那样粗鲁无礼欺占了她，而如今又恭恭敬敬哄着她……
他几乎对她百依百顺，她知道这是城里的世家小姐们才有的待遇，甚至她比那些小姐们更加自由些。
“冷吗？方才在外面？”赤牙问她。
芜仙捂紧了瓷杯：“尚可。”
赤牙嘿嘿笑了下，他紧绷的声音终于松下来，露出久违的笑。
他眉头舒展开来了，浓密剑眉笑得十分爽朗，嘴巴裂开小缝，獠牙尖尖露出来，跟他的眼睛一样，闪闪发亮。
芜仙把头埋下去。
突然头顶传来声音，他道：“翠姑，前日那匹白狐皮已经风干晒干了，过两日我便下山，帮你打一件狐裘，深秋裹住，一直等到入冬，都能保你暖暖和和的。”
打狐裘？芜仙立刻抬起头来。
赤牙受惊了，没想到自己也有说了一堆话，终于引起她注意的时候。
她抬起头来，眼睫毛忽闪忽闪，微微颤抖着，仿佛听到了什么金玉良言，引起了心中的波澜。
不不，重点不是狐裘，而是是下山！下山去镇子上！
芜仙清醒起来，他说下山……一旦有与外界相沟通交流的机会，她都不会放过，会不会这一次下山，能使得她的轨迹有些许转折或改变呢？
芜仙还没好意思明说，喃了一声。
赤牙攥住她手，说中秋将至，城里的灯会上莲灯明荧，叫卖吃食的、杂耍唱戏的、猜灯谜诗会的，应有尽有，是一年中集市最热闹的时候，不如两人同行下山玩玩。
“……”芜仙搁下茶盏，将信将疑地看了他一眼。
赤牙目光炯炯，眼神兴奋期待。
“就这么定了！”赤牙道。
……
转眼八月十五月圆夜，芜仙和赤牙一起下山，扮作一对阔绰人家小夫妻的模样，四宝用纶巾一裹头，扮做小厮跟在少爷少奶奶后面。
赤牙说：“你可得把你的尾巴给藏好了，不然我饶不了你！”
四宝痴痴一笑。他也是头一次下山，人间盛景繁华无数，进了山下最近的镇子，城门初入，只有几个兵器铺子、药草补给的摊开在前面，渐渐深入，很快热闹起来，各种吃食临街叫卖，包子、汤饼、馄饨……还有捏糖人，耍杂技的，把他的眼睛都看直了……还有满街的人，灵渠之上，石桥玉立的小姐姐撑着油纸伞，娉婷婀娜……
咦，老大呢？老大等等我！
赤牙为芜仙牵着大马，她骑在马背上。
芜仙也是第一次出村，这个镇子，只听玉娘和她爹爹赶集回来后描述过。果然路都是石板铺砌，与乡间的路相去云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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