芜仙头昏脑涨,胸口泛闷,腹中苦水,她刚按住胸口,喜轿停了,此间竟才一盏茶的功夫。
她还没缓过来,扶着轿壁,细细喘气,觉得胆汁都快吐出来了。轿帘被一足挑起,芜仙咽下喉咙处的难受,腰上又一紧,下一眼已经被赤牙牢牢抱在怀中,出了轿子。芜仙望四下黑暗无边,已不知道身在何处了。她咬牙挣扎,四肢摇晃,赤牙死死不撒手,呲出口牙,獠牙泛光,在黑暗中格外明亮。
芜仙仰头看见他放肆轻狂的笑,还有下颚弧度都很得意,还有尖尖獠牙隐约寒光,她不寒而栗。
“翠姑急什么?你还没换好喜服,与我拜堂呢?急着去洞房吗?”赤牙低下头来,死死盯着她,笑意不减。她的身子太柔软了,软得不想松开。
芜仙咬牙,斥道:“放开我,快放开我!”
赤牙果真松开她,但芜仙的一双玉足刚刚着地,听他侧了一下目光,声音十分威严:“还不快带夫人去梳妆?”
身后一个衣着野蛮,露出大半截胸膛的喽啰称是,喊来一个艳丽女郎,丰乳肥臀、婀娜多姿,形貌昳丽,妩媚动人,抹胸领口非常低,半截□□露在外面,下面的束腰是浅灰色绒毛,曲线毕露。
村子民风淳朴,衣着朴素保守,她从小从未见过如此衣着暴露、花枝乱颤的女子,不,她应是一匹母狼,芜仙目不忍视,同时害怕极了,是的,她站在身在狼窝中。
这女子踩着妖娆的步子靠过来,一阵体香扑鼻,扶住她的胳膊,抬眉都是魅惑……还有些不服。
“请吧,夫人?”
忽然,芜仙后颈一麻,便失去了知觉。
……
半个时辰之后,芜仙睁眼,眼前恢复了颜色,而且,是铺天盖地的刺眼红色。她撑住身子起来,发现自己已是一身红装,坐在软塌上,抬头是巨大的芙蓉暖帐,高挂穹顶,像一株盛开的红色百合罩住了上面,隔着帐子,外头有明火闪烁,在红纱之外,尤其刺眼。
她掀开喜帐,环顾四周的陈设,华丽奢侈。墙壁虽是银灰岩壁,略显简陋,但围着墙壁跟,一片裁红点绿,红花怒放;西边摆着泛着金光的柜子,雕琢着龙凤呈祥;一侧是梳妆台,精美铜镜摆在上面,花边上都是繁花素锦,镜像里,喜蜡正烧得旺盛,噼里啪啦两声,灯芯烧断。
除此之外,还有雕梁画栋的檀木圆桌,上头玉盘中盛着水果瓜子花生桂圆,翡翠壶中灌满了琼香玉露;还有厚重敦实的古董架子,瓷瓶、陶罐、玉壶、雕塑、好石;墙上的字画、宝剑……奇珍异宝,无所不有,应有尽有。
芜仙被这架势惊呆了,她从未见过如此金碧辉煌,仿若这一切都对着她发着金灿灿的光芒。在她们的村子里,谁家有一盏瓷壶,就已顶顶厉害,没想到……她平生可见也不比如此。
她挪了挪步子,走到铜镜之前,端详自己的模样。她身上是一套喜服,曲裾阔袖,做工考究,布料贴着人的肌肤,像丝般顺滑,领口袖口腰带也都是暗红的刺绣,精美绝伦。
芜仙看到自己的脸蛋,差点没认出自己来。一头青丝高挽,头戴金色凤冠,珠玉堆砌,步摇生辉,流苏摇曳;柳叶眉芊芊娥眉扫,眉目艳皎月,腮红淡双颊,小口含朱点绛唇,白皙的玉颈没入领口……
芜仙本没什么美丑概念,对村中那么多人对她趋之若鹜也不理解,今日打扮之后,她才发现,原来她真的美得如此不可方物……
她吞了吞口水,眼神躲避镜中的自己,视线飘到后面,陈列的一排长/枪刀戬……芜仙估计,这里大抵事赤牙洞府之深处,他私人睡卧之处,今日装扮成喜房娶她罢了。
她去取了一柄短刃,藏在宽大的袖中,作防身之物,复俯身在石门门缝,听外面的动静。
但闻石门之外,觥筹交错,酒杯撞击之声清脆,还有人喊话,源源不断的贺喜之声朝着同一个方向,夸赞赤牙英勇,抱得美人,又贺新婚之夜云云。席上最高位上,声音粗狂豪放,用词粗劣不堪,难以入耳,芜仙听得面红耳赤,立马扭头离开。
野蛮!一群野蛮的妖怪。
她前前后后地逡巡,山洞里黑暗,光亮全凭点灯,她根本不知此时是什么时辰,她离开村子有多久了,一阵心急如焚。
舅母是恨不得她立马死掉离开这家的,可是……还有玉娘与贵生,他们知道自己孤身犯险,势必要寻她,倘若月黑风高,他们为村外野兽所伤,便不好了!
况且,在村中再不幸,那也是她身为人的归处,无论如何,她绝不能再狼口之下苟且偷生!
想办法,她要回去,她一定要回去!
她攥紧了衣袖,正恶狠狠地想着,石门开启,最初那个扶住她的狼女进来,她身量高大,一下子挡住石门之外的火把光热,仰着下巴,不可一世:“出去吧,老大要你见见弟兄们。”
芜仙戒备起身,握紧了手中的匕首柄,垂眉顺从着出去……她不敢造次,若是反抗赤牙,保不齐他一怒之下,不管她了,只怕这狼女第一个冲上来撕了她。
女人的知觉还是很准的,这狼女容貌艳丽不俗,大概在这狼群中颇有地位,恐怕是赤牙的追随者,把自己当成了情敌,眼中杀气和妒火简直可以冒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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