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很多的话语，可以破坏这一刻的温情，叫他与我都来得清醒一些。
但我的心变得异常柔软，手心传来的温度烧灼得脸发烫。
“陈和平，对不起啦。”
“……”
“哥？”
“……没关系。”
下一秒，张晨抱住了我。我猜他想像曾经那样，抱起来我转上几圈。但客观条件有限，他只能抱着我，枕在我的肩膀，嚎啕大哭。
我想说一把年纪了，哭起来太难看，但我也忍不住有点想哭，还得拍着他的后背，同他说“别哭了”。
他哭得凶，好得也快， 没过多久又开始跟我讲他在哪里哪里看到我，我们发生了什么事，说得倒是如数家珍。
到最后他坐在轮椅上，我推着他走，他说：“等下次放假，我们去爷爷家住住吧？”
爷爷的小区前几年重新翻修过，我也一直派人打扫着，就回了一句：“好。”
我们出校门的时候，正好碰见一位阿姨，在做棉花糖，张晨瞅了一眼那棉花糖，特别自然地扭过了头，说：“叫车过来吧。”
我捏了一把他的耳朵，却将他推到了阿姨的棉花糖小车前，看了一眼介绍，说：“来一个大号的草莓味的棉花糖。”
阿姨看了一眼我，又看了一眼张晨，大概是没看到这么大了还爱吃糖的人，但还是麻利地做了一个大号的，递给了我。
我将棉花糖塞到张晨的手中，用手机付了钱，推着张晨往下属的方向走。
张晨咬了一大口棉花糖，却说：“买这个干嘛，吃了蛀牙的。”
我强忍住笑，问他：“下不为例？”
他却不应这句话，反而举起了棉花糖，说：“你要不要也来吃一点。”
我低下头，咬了一口，很甜，依旧不是我喜欢的味道，但那一瞬，却莫名安宁和愉悦。
我看着这个正在啃棉花糖啃得毫无形象的老坏蛋，还是觉得他很好看。
然后在那一瞬间，我意识到，我不是因为他好看而爱他，而是因为爱他而觉得他好看。
纵使他白发苍苍、满脸褶子，我恐怕还会觉得他好看。
风风雨雨那么多年，纵使曾爱恨交织，依旧庆幸，余生相伴。
张晨一路上都在吃棉花糖，棉花糖很大很大，他一个人吃不完，下了车还舍不得扔。
等进了楼梯间，上了楼，陈安开了门，张晨就很机智地把棉花糖塞到了儿子的手里，还要加上一句：“爸爸特地给你带回来的。”
陈安一点也不傻，但他还是接过了棉花糖，说：“谢谢爸爸。”
我帮张晨换上家居服，陈安就在小口小口地吃棉花糖，乖得简直不像话。我知道陈安也不爱吃糖，想了又想，就过去抢了一半，跟着一起吃。
张晨这个坏家伙，就推着轮椅，盯着我们看，还要拿手机拍下一张照片。很快我们就在朋友圈里发现了这张照片，配字是“我男人和我儿子”，附赠了一个非常酷炫的叼烟图。
我正斟酌着要怎么怼他一句，就看见陈安顶着他的卡通头像点了个赞，还特别一本正经地说：“我们一家人。”
我揉了一把陈安的脑袋，也在下面回了一句：“摄影人：男人的男人，儿子的爸爸。”
张晨回了儿子一个摸头，回了我一个亲亲，又开始私信我一堆图片，主角全都是他自己，末了来了一句：“帅哥，约么？”
我抬头看了一眼厚颜无耻的他，刚想回复一句“老不正经”，想了想，又回了他一句“约，约一辈子吧。”
“啪叽——”
张晨的手机掉了，陈安小跑着过去帮忙捡，一抬头，却转过头喊：“爸爸，爸爸好像哭了。”
“你看错了，你爸爸是眼睛里进沙子了，”我走了过去，揉了一把陈安的后脑勺，“去给你爸爸拿点纸过来，去一下12楼，找陈姐姐？”
“好的。”
小孩子还是好哄，一哄就听话地离开了。
我弯下腰，双手捧着张晨的下巴，用舌头舔舐他的脸颊，说：“更年期犯了？这么多愁善感，可一点都不像你了。”
“滚——别惹我哭。”
“那我真走了？”
我刚说了这一句话，张晨就伸出手，抓住了我的衣角，说：“你别走。”
“我不走，我不走，我会一直在这里的。”
“我刚刚截图了。”
“嗯？”
“截图为证。”
“噗，放心吧。”
张晨现在有时候跟个小孩子似的，但我能怎么办，我只能哄哄他。
他慢慢的就不哭了，然后说：“我这辈子，没什么遗憾了。”
“好。”
“陈和平。”
“你爱我？”
“嗯。”
“我也爱你。”
他的瞳孔瞬间放大，我却捧着他的脸吻上了他的嘴唇，缠绵悱恻又凶狠霸道。
我的兄弟是一个人渣，但我偏偏爱上了他。
我大概上辈子做了很多很多很多的错事，这辈子才遇上了他。
但我知错不改、无可救药，实在是，没有办法。
就让我们，就这么过下去吧。
安度余生，白头偕老，此生相伴，至于下辈子，我们再仔细考虑一下。
（番外完）
后记
写完这一篇文的时候，我仰天长叹一声，我终于写完了。
这是我自写文以来，最长的一篇，也是最连续的一篇。
九十一天，无存稿无大纲，我也不知道我是怎么撑下去的。
但写这篇文的时候，一点也没有犯卡过，很顺畅，陈和平和张晨，仿佛真的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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